让我慢慢地讲清楚,就从“讲”和“写”说起吧。我喜欢“写”,
写给我自己,写给我假想中的读者,如果可以通过“写”,“讲”
清楚我的“想”,我会感到一种满足,就好像我把“想”
给抓了起来,从此这个“想”就再也别想离开我了。
所以这是为什么我喜欢“写”。但我还是想跟你“讲”,
因为我预期,跟你交谈,我会更清楚地感知到你的“想”。
而通常我对其他人类的“想”是不抱有这样的兴趣的,
我也就没有这个交谈的需求,或者说我感知到他们的“想”
对我是没有意义的。我分析我自己,我找到一个可能的原因,
是因为我有一个自给自足的内在,我满足于我这个人存在的状态,
不需要其他人——引导也好,影响也好,欣赏也好——
我大抵是不需要这些的。
就好比今天的我,感到阳光很好,我能感觉到一种平和的快乐,
不时吹来的清风,让这种“平和”多了些许波澜,这些都很好。
我能感受到这种“好”。“好”是我的事情,我的经验是,这种“
好”大抵是不能被分享的。如果另外一个人,他可以理解一分一毫,
他与我有一分一毫的同理心,我就会感叹:天,他太美,太可爱了。
这样可爱的美人,真是不多呢。
然而“分享”,或者说“被感知”,甚至是相互的“被感知”,
似乎是造物别具匠心的创造,它成为一种需求。
造物大概在我二十岁的时候给了我这种需求,在此之前,我在“
自我感知”里找到了很多的乐趣,自足的乐趣。
二十岁到来的这种需求,使我时常不再感到自足,我的“自知”
化为一种沉郁的力量,海啸和地震一般的力量。我自己分析,
这是自足所带来的缺失,这个缺失它告诉我:我需要被感知,
我需要认识一个有趣的人——这里的“认识”
不是指知道这个人多大,家住在哪儿,而是认识一些“不重要”
的事情。那么,这个有趣的人,她什么样子呢?
阳光和微风都是美和德的化身,我有理由认为这个人也是。
我先天的袭得以及后天的习得,指引我认识美和德有多么重要,
指引我知道美和德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然而我并没有一个精准的定义,到底什么是具有美与德的人,
这是不好解释的,就像我不会知道,为什么和风和暖阳都抓不到呢?
在人类里面,我一度没有找到这个美与德的化身,这让我很难过,
因为我不能和风或者阳光讲话。唉,草木不语,空山只有回声,
我深深地感到,作为一个与他人不同的个体,一个“one of a kind"的孤独。
我不禁要问:难道不应该有另外一个人,她的存在,
她自然地存在的状态,她来到我人生当中,
她一如既往地做她自己的事,有她自己的想法,就是她,她的“
words"和“deeds"让我感叹:天啊,可不就是她么,
她这行走在地上的美与德!
我不禁要问,精于创造的造物,他为我创造了山川河流,创造了“
变化”,创造了“痛苦”;他创造了我的“需要”,
他创造了几乎一切我需要的事和物,
难道他竟然没有创造这样一个我“需要”的人吗?唉,她在哪里,
哪怕给我一个提示也好啊!
造物没有给我提示,而是,偶然的一天,他伸手一指,他对我说:
你过去看看,那就是你要找到的人;你过去问问她,
你是不是她要找的人。
于是我看向了你,你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严重的地震和海啸。
我看向了你,不禁要发出如下的感叹:天啊,可不就是她么,
她简直太美了;我看向了你,我不禁感到惭愧:
我从前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美;我看向了你,差点冒失地问出来:
我听说过有一位神仙是负责司长百花的,
您不会就是这位神仙她本身吧。
可是,这样的开场白过于唐突了吧,当时的我很害怕把你吓跑。
于是我只是说了点有的没的,一年多了,我还是再说些有的没的。
但那些该说的话,一直都没有离开我,它们反反复复地折磨着我。
这是我的弱点——我讲不清楚我自己。就算是现在,
我一句一句地写下来,可还是感觉到,有些地方不够精确呢。
但我想,既然造物已经指明是你,你大概能明白我说的这些话吧。
我预感到你应该是敏感的,精于感知的。那么,就此打住吧。一些具体的细节,如果有缘分,我真想再讲下去给你听呢。
现在,在这些胡言乱语的结尾,我想告诉你,你是不是那位神仙,
我已经知道答案了。造物之问,我也大概知道答案了,但是,
请亲自回答这个问题吧,我最亲爱的Ariel:
我是你要找的人么?
到这里,我感到疲惫,因为我发现,讲清楚你的好,
简直是不可完成的。那么,我就用一千种方法来讲讲试试吧。
我有一千种方法,今天只用了一种,另外999种,
我真希望你也愿意听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