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一个人,他的出现,让你听见心中的梦想,扑闪翅膀的声音?
【01.】
王硕要和我结盟时,我正站在街角的麻辣烫摊位前,局促地盘算着这个月的生活费。
“只要你点点头,我每天把麻辣烫给你送到宿舍。”他突然出现,一脸真挚地说。
我摇摇头,送他一个茫然的眼神,“无能为力。”
“加一瓶可乐。”
“NO。”
“再加一杯红豆奶茶。”他弯下腰,语气中有些许乞求。
“好吧!”
“哈,就这么定了,耶!”乌云散去,他一脸阳光,兴奋地跑了。
“喂,我的麻辣烫呢?”
【02.】
王硕喜欢周玲,这件事,在班里早已不是秘密。周玲喜欢外校的一名男生,这件事,只有我知道。
我们是舍友、同桌、兼闺蜜。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做他的武林盟友。
周玲长的漂亮,大眼睛,长睫毛,齐刘海,发及腰。笑起来,脸红扑扑的,好似恰熟的苹果,清香入脾。浑身透着一股机灵劲。
我说:“玲,我要是男生,我也追你。”
她总是打着哈欠回我:“我家帅会跟你拼命的。”
“看你这一脸困劲,就知道昨晚又去偷腥了。”
“聊到十二点半才睡,啊,在康桥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条水草!”
看她那陶醉的样子,天空飘过那句:温饱思淫欲。
王硕把麻辣烫送到我宿舍楼下,我去拿时,引得许多人侧目观看。我很得意,嗓门提高了几个分贝,对他说:“都把朕饿坏了,下次早点来。”说罢转身上楼,不理会他是曲意逢迎,或怒发冲冠。
午餐肉、牛肉丸、鱼丸、波菜、金针菇……,我眼神发亮,口水倒流,这碗里哪是麻辣烫,这明明倒映的是王硕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皙白的皮肤,深邃的眼眸,下巴的胡须牟足劲往外窜,每一处都沾上雄性荷尔蒙的味道。
我埋下头,连汤一并灌入喉里,麻中带辣,味蕾欢跃,额头汗珠不断,身体里异常饱满,这,大概就是恋爱的感觉吧。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道理我懂,并亲身试验。
我把周玲的作息时间、业余爱好、口味轻重都一并告诉了他,其详细程度,都到了姨妈探亲的日子。
周玲总打趣调侃道:“你最近行为甚怪,是不是有人追你呀?”
我想起那封情书的主人,字体歪歪扭扭不说,错别字还贯穿始终,和外表一样,瘦弱的身材,耐人寻味的五官。
我并非是外貌协会,知他性格开朗,朋友很多,情商应该不差,只是看到情书,心头一阵骚动,面红耳赤。我不了解他,更谈不上喜欢,只是第一次被人表白,欢喜之余,更多的是忐忑不安。
“什么呀?没有的事。某人才是桃花旺盛呢。”
我没有告诉周玲,这未成型的雏鸡,我想自己寻到冷却温度的方式。
【03.】
和周玲一起吃饭时,我仍会借故离开,走到楼梯转角时,就看见王硕嬉皮笑脸,凑了上去。
和她一起跑步时,我会肚子疼腿抽筋,放慢脚步,身后的王硕便像听到号角般,冲上去。
晚自习后,当她问我数学题时,我沉思许久,在纸上画了半天,仍是解不出答案,这时,王硕就会自告奋勇,带着春天般的气息,一脸阳光地充当救世主。
我坐回座位,书本上密密麻麻的字,像千万只蚂蚁,爬上我的心头,落寞感密集袭来,我无力招架。
天空已黑,星星百无聊赖地眨着眼睛,大部分学生已回了宿舍,我看着空荡荡的教室,身后的两个人,头紧挨在一起,时不时传来嬉笑的话语。
王硕一本正经讲题的样子,抓耳挠腮思考的样子,在这个白炽灯忽明忽暗的晚上,显得温暖,又特别。
我想一把推开他,大喊一声放开周玲,让我来。身体却诚实地离开教室。一阵风吹来,心中阵阵苍凉呼啸而过。突然胃里一阵恶心,突然想起麻辣烫,突然再也不想吃了。
王硕说:“我们配合的真是天衣无缝。”我想说,哪是我们配合的好,明明是周玲不拆穿罢了。哪个青春期的女孩,不愿享受被人追捧的感觉呢?
我没有说出口,给别人希望,或打碎别人的希望,都不是我愿做的。
王硕的脸突然沉了下来,像窗外的天空,乌云密布。他说:“教室里的灯,特妈的也配合的天衣无缝。”
或许是过于兴奋,那天晚上,王硕把整张卷子的错题都给周玲讲了一遍,而且用了多种方法。或许是荷尔蒙的味道过足,以至于头顶忽明忽暗的灯光,对他来说,都是爱神的推波助澜。
他终于弱弱地说出那句:“我喜欢你。”然后勇敢地抱住她。他还没来得及嗅到她的发香,就被一声呵斥吓到魂飞魄散。
原来,夜查老师远远地就看到那间教室的诡异灯光,走近时,正好看到王硕拥着周玲,满脸陶醉。
周玲梨花带雨地哭诉,对老师说她并没有同意他的追求,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他们并非早恋。
王硕愣愣地站着,体会着寒风凛冽中,一个人的兵荒马乱。老师口若悬河地教育,唾沫横飞,他一个字都没听清,只知道,他的爱情,还没开始,就夭折了。
我拍了拍王硕的肩膀,硕大的操场上,远远几个人影,奋勇追风。
我说:“恭喜你呀,失恋了。恭喜你,不用破费为我买麻辣烫了。恭喜我自己,莫名其妙就被人甩了。”
【04.】
鄙人愚笨,收到那封情书许久,仍想不出即能有力拒绝,又能保全写信人自尊的言语。后来寻思,不回信,大概是最好的婉拒。之后学习忙碌,就渐渐忘至脑后。
二个月后,我再次收到一封信,才幡然醒悟,原来我的所为,竟这般不堪。信中的我如此不解风情,被人指责假清高,重伤了一个人的心。没过几天,偶然见到那个隔壁班写信的男生时,他已与另一个女生谈笑风生。
气愤之余,不禁好笑,就这么莫名其妙,被人踢了。
我站起来,对身边的王硕说:“同命相连,不如一起跑几圈吧,练好身体,以后遇上渣男,也能挥上两拳。”
王硕说:“不用你动手,谁再敢欺负你,我帮你揍他。”说完拔腿向前跑去。那一刻,他在我心中的形象被无限放大,大到除了学习,就剩他。
高三时期,我们仍一起跑步,一块解题,我仍坐在他的前排,他向我丢支笔,我向他扔本书,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我们用夸张地表演来释放情绪,缓解压力。
从考场上下来,全班一阵狂暴,书本在天空漫飞,卷子上大大的红叉被撕的粉碎。
我和周玲约好要去同一所大学,却在最后关头被放了鸽子。她选择了南方,因为帅说,想要和她在满街的法国梧桐树下散步。
恋爱中的女孩,总是轻易地,为一句浪漫的话而失去自我,以为忍受一刻的痛,就能穿上夺目的水晶鞋。
我收拾行李,一个人去了北京,火车站里,周玲与我告别,我看到她靠在帅的身上,满脸幸福小女人的样子,心中有些失落,和羡慕。
那个属于我的肩膀,什么时候也能让我靠着?拉起我的手说:“走,带你去看升国旗,去后海听歌,去看满山的红叶染红了天。”
【05.】
我下了车,面前的大学跃入眼帘,那一刻,自由与成长的气息占据我的心灵,怀着一股兴奋踏进校门,人群熙攘中有些摸不着头脑。
突然,一个男孩窜到我的面前,喊着我的名字,脸上挂着藏不住的喜悦。
“君,你终于来了,我等你两天了。”
“王硕,你怎么在这里?”他乡遇故知,我惊讶地合不拢嘴。
“知道你来,我就跟来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他还是那般嘴贫,一个暑假不见,皮肤黑了,个子也高了。
“惊喜?天哪,好惊吓!”
“反正吓不死,有我在,你就当辟邪了。”
我嘻嘻哈哈跟在他身后,他拎着我的皮箱走得轻快,背上的汗珠悄悄打湿衣服,那一刻,我听见心中的梦想,扑闪翅膀的声音,快乐得一塌糊涂。
那年寒假回家,遇到周玲。得知他们分手了,帅喜欢上了系里另一位女生。她笑中带泪,孤独的背影,让人心生怜惜,有拥上去的冲动。
“我知道王硕在哪?你还愿意给他机会吗?”我问。
“王硕?天哪,你是不是傻,他喜欢的一直是你啊,结盟是假,给你买饭是真,喜欢我是假,靠近你是真,就连报考志愿时,也是他求我,说要和你选一个学校的。”
周玲的回答让我不知所措,整个寒假我都沉浸在真真假假里,不能自拔。
【06.】
过完年,提前两天去了学校,刚进校门便看见正在发传单的王硕。
“这么上进,打工来了?”
“什么?还不是为了等你,想给你个惊喜。”
“那,我也还你个惊喜吧。”
说完,我的唇,落在他的脸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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