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藏匿在层层枝桠里的夏蝉声声控诉熔岩般火热的阳光时,脑海中总是浮现那年盛夏燥热的空气钻进我每个毛孔,尴尬地站在座位不知所措,忘了手心擦不干的汗和后背沾湿的衣襟……
教室里还没有空调,只有三个电风扇卖力地工作,还时不时地发出“呼啦呼啦”的声音,是它的头太重了吧。我坐在电扇正下方,想着上百万个细菌正在攻池掠地,在电扇的扇叶上探险,会把电扇腐蚀掉吗?我开始恐慌起来,万一把电扇腐蚀掉了,肯定会砸到正下方的我,怎么办?怎么办!
窗外的蝉叫的真让人心烦,让人心砰砰直跳,突然又想到电影中有个情节,一个侠客手执飞镖,“飕飕”地,一击即中。完了完了,巨型飞镖,岂不是一个教室的人非死即伤?不行不行,我要拯救苍生!于是,我腾地一下站起来,不顾几十双疑惑的目光,爬上桌子,扯着嗓门喊:“同学们,这个教室很危险,你们抬头看看那风扇,都快要掉了,万一掉下来了,那不得残疾、小命不保啊!快先出去,把风扇关了,让维修人员来看看是不是坏了。”我站在桌子上疯狂摆手,指向门口。老师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嘲讽地斜睨着我,嘴角若有似无地微微勾起,我顿时有点大事不妙的感觉,可人命大于天啊。“老师,快带着同学们逃出教室,快呀,快没有时间了!老师,你相信我呀!”我使劲拍着胸脯说。可老师就是不相信我。
“老师,你相信我!”
“相信你什么呀?”老师总算说了句话,可为什么声音这么真实?真实!我猛一下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正像根电线杆一样直溜溜地站着。
完了,完了,真的完了。
老师疑惑的目光像十万伏特的电压,把我烧的外焦里嫩。全身的血液似乎在嘲笑我,从四肢向大脑倒流。同学们的小声议论和低笑与周围的空气结合在一起,我看见,它们凝结成了结满冰碴子的箭,蓄势待发。不自觉地,我朝后退了一步,怔怔地望着那些箭突然抖动了一下,像是在瞄准我。怎么办?怎么办?可就在我比热锅上的蚂蚁还焦灼的时候,我看见密密麻麻的箭,像我袭来,扎进我的身体,刺入我的心脏,千疮百孔的心脏流着血。我浑身冒起了冷汗,手心的汗怎么也擦不干净,而后背的汗沿着我的脊梁淌下,沾湿了我的衣襟。
“老师怎么听不懂?”老师走到我的面前,望着我呆愣的眼睛,轻轻拍着我的肩。我稍稍回过神来,看着她深邃的眼底,不自觉地开口:“教室的电风扇好像快要掉了,要关掉。”“可是,我们上个星期刚装了空调,电风扇根本没开。你怎么回事,是发烧了吗?”老师冰凉的手抚上我的额头,“没发烧啊,你究竟怎么回事?”语气变得生硬起来。“老师,她刚刚在钓鱼,嘿嘿!”一个男生突然大声说,说完之后居然还捂着肚子笑。这时,全班哄堂大笑。
老师微蹙眉头,有些生气地问我:“是这样的吗?”终于,我开始明白我刚刚在干什么了。
尴尬胀满了我全身的每一个毛孔,恐慌占据了我每一寸的肌肤,我默不作声,如待宰的羔羊,听候命运的发落。“要站着吧!下课来找我!”她有些失望。我看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那几个字久久地在我耳畔盘旋,窘迫涨红了我的脸。
后来呢?后来的事我忘了,只记得自己再没在课堂上睡过觉。老师直夸我上课认真,而此时我总会低着头想起那一个人的蝉鸣盛夏,偷偷瞄着周围同学的表情,没有唏嘘,只有羡慕和赞赏。
原来真的是我一个人的蝉鸣盛夏,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