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的尾气在跟海一样湛蓝的天空中划出一道笔直的长线,机舱内衣着考究自信倜傥的中年大叔在专注的看着财经杂志,不时抿一口醇香的咖啡。旁边临窗座位上妆容精致的陆小琴自在的欣赏着舷窗外翻滚的云海,这厚实的云层如同一个没有边际蓬松的巨型棉床,让人想体验在上面走一走的感觉。飞机下降坠入云浪中又是一番奇特的美景,海天相吻的位置有一条美丽的弧线,刺目的光芒照耀着脚下的大地,大片的椰树林中隐匿着零星点点的小渔村。从浩淼的汪洋大海上掠过,便是平坦的跑道,飞机在一阵轻微的震颤颠簸后,滑行一段时间后平稳的停泊在航站楼旁。
一身素白长裙拎着粉色手提包的陆小琴跟着旅客走进了到达大厅,随即在旋转皮带上找到了自己的白色行李箱,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地面上倒映着她那高挑的身影。她走进洗手间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妆容后便搭上一辆出租车出发了。“师傅您好,去鼓浪屿码头” “好勒,鼓浪屿有两个码头,您是去那个码头呢,有个近,有个远,但时间基本一样” “有啥区别呢” “近的是走市区的路,灯多,比较堵车,远的是走沿海高架不堵车,都差不多得一小时” “那就走远的吧” “嗯,到时候你从集美码头上岛可以从另一边出来就能看到更多的风景了”
在跨海高架桥上,陆小琴摇下车窗,海风将她柔顺的长发吹得凌乱,发梢粘在了她的嘴角上,遮住了半边脸。她看了一眼这蔚蓝的大海后又匆匆关上车窗,开始筹划着接下来的休假时光。司机凭借娴熟的驾驶技术一路超车,不到一个小时便到达了集美码头,坐车的时间不长不短,体验极好。鲜花绿植遍布的码头游客一波一波的到来,陆小琴拉着行李箱朝渡江游船走去,混入了一大群老年旅游团的队列中。
在通过检票口的时候,一位表面友善却心怀鬼胎的中年大叔帮忙将她的行李箱拎到了船舱内,陆小琴礼貌的表示感谢。船一开动,座位上的游客开始激动起来,中年大妈和年轻的姑娘们纷纷涌向甲板拍照,陆小琴看到堆放着跟大楼一样高的集装箱货轮正缓慢的朝港口驶去,大大小小的货轮游船如同过江之鲫般在海上往来。穿着黄马甲的年轻实习讲解员在认真的讲解着鼓浪屿的相关历史文脉,不时的指着岛上一些经典的建筑进行陈述,陆小琴的目光顺着讲解员瞅去,她看到所有的房子均掩映在茂盛的树冠中,几位身形臃肿的大妈跟鸟儿一样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车辆川流不息的跨海大桥旁一群白鹭飞向蓝天。
游船泊岸,旅客们鱼贯而出,陆小琴拉着行李箱走到生长着桉树和香樟的环岛路上,树冠下一位大妈在售卖着麻糍,她买了两个,味道清甜软香。顺着手机上的导航穿过两侧生长着大片苗圃的小径,走过顾客极少餐厅旁的小巷,拐进一处两侧生长着爬山虎的甬道,竟来到一处生长着山牡荆、秋枫、五棱大戟林子的台阶路。导航显示穿过林子的另一侧便是酒店,而走其他路径需要绕行很远的距离才能抵达,她便拎着装有三套衣服、部分化妆品的行李箱慢慢走上台阶。
“您好,需要帮忙吗,要不我来帮你”一位肩上挂着相机,穿着橘黄外套,内置淡蓝色衬衫,搭配牛仔裤的青年。标准体型青年的帮助让陆小琴又惊又喜,她并非拎不动行李箱,只是看到眼前这位青年这样帅气,眼神清澈,阳光洒逸不像是坏人,她就放松了芥蒂。“哦,好,谢谢你”陆小琴将行李箱递给了青年。
“你是刚来吗”他们一同沿着台阶往上走的时候青年问,“对的,我早上的飞机”陆小琴回应,“你是从哪里赶来的呢” “合肥” “你一个人吗” “嗯~约了朋友有事没来就一个人来了” “哈,一个人挺自在的,可以随心所欲的玩儿” “你呢” “我也是早上刚入住的,昨晚从南昌坐火车来的厦门,你订好了住处吗” “嗯,订好了,就在前面” 他们一边聊着一边走着。树荫遮挡了阳光,漏出的阳光映照在陆小琴那薄纱蝉翼的玉肌上,青年总是不时的窥望一番。拎至最高处是一处平坦的地方,青年将行李箱还给了陆小琴,“谢谢你哈”陆小琴客气的说,“没事”青年回应。平道前进几步,一对年轻的情侣打情骂俏的迎面走来,在近距离交汇的时候,双方的交谈声都明显羸弱。平路的尽头又是连续的下台阶路。
“要不我帮你吧”青年又一次从陆小琴手中接过了行李箱,“会不会挺沉”陆小琴捋了一下刘海说到,“还好,不沉的,之前出去露营的时候要背的东西比这多好多呢”青年说,“你是摄影师吗” “我不是,就是业余喜欢拍照哈” “我快到啦,喽,下面不远就是我住的酒店了” 连续下台阶路至两侧鳞次栉比的商铺,在一处极其雅致的精品酒店门前陆小琴对青年说“我到了哈,谢谢你” “客气啥” “玩的开心喽”
青年刚一转身,陆小琴说要不要加个微信,但她没有说出口,她呆滞的眼神目送着青年俊朗的背影消失在客流稀松的街道中。
推开半掩着的条格状木围栏,走过青石板铺设的小径,左边是里面有几条金鱼的池塘,右侧的木架上摆放着绿萝、水仙之类的盆景,推开玻璃门。“您好,住店吗”吧台内的小女孩问询,“你好,我之前有预定”陆小琴回应,“好的,麻烦您的身份证登记一下” “好的” 陆小琴从包里掏出身份证递给了浓妆艳抹的服务员,“请跟我来,您的房间是二楼观景间”微胖的姑娘带着陆小琴沿着褚黄的木制台阶来到了二楼,走进房间,阳光溢满了整个屋子,宽大的坐地玻璃窗外是夹在树林中高低起伏的红色屋顶,黄色墙体的房屋,诸多树木分布在屋子周围,渐远处便是汪洋大海。一路舟车劳顿的陆小琴一头栽向柔软的床榻上,冥思片刻,她又打开手机,刷了一会儿朋友圈,看到闺蜜在炫耀着男友赠送的礼物,她原本游玩的心忽然忧郁起来。她那乌黑的秀发遮住了半边美丽的瞳孔,她倏然发现窗帘未曾拉上,便又起身将左侧外面可以窥视屋子的窗帘拉上。
她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冲了一个澡,淋浴中那温热的水浸润着她那光滑如凝脂般的肌肤,湿漉漉的发梢散落在雪白而富有弹性的乳房上,她用吹风机烘干了自己那柔顺的长发,本想着穿上那件殷红的裙装又感觉太扎眼。还是将其折叠装起来穿上了那套浅绿的衣服显得素雅文静,又擦了粉底,抹上了保湿霜,喷了香水,看到镜子中的自己身材这样曼妙,她臆想着要是有个像胡歌那样的男朋友该多好啊。
年轻的孩童在海边的沙滩上用沙子堆着碉堡,年轻的母亲则在一旁痴迷的玩着手机;赤脚的男生背着女友在暖阳中漫步,女友的长发落在他的臂膀上,两人不时的互相挑逗着对方。一群年轻朝气的女生变换着姿势在相互拍照,中年妇女在喝着饮料,戴着清凉遮阳帽和墨镜的陆小琴独自在林荫下的长椅上注视着这一幕。
陆小琴漫步至钢琴博物馆,看到这一台台优雅名贵的钢琴总想触摸一下这琴键,让琴音抚摸此刻的愁绪与安然。看到挂在墙壁上著名钢琴家的人生经历,一种感慨在她心里涌动着,她仿佛体会到热爱与坚持的重要。她又深入如迷宫一样的假山石头中,迂回穿梭的场景让她回想起儿时的诸多经历。碧绿荷叶池塘旁的凉亭中,一家三口在惬意的吃着零食,小男孩不时的将面包屑喂给池中游荡的小金鱼。“美女,可以给我拍张照吗”一位头发卷曲的阿姨走近陆小琴的旁边说到,“好啊。”
陆小琴在午后的阳光中漫步林中小径,看到一处标注着日光岩的观景点,便沿着巨型岩石旁雕刻的台阶爬上,护栏上的铁链经过无数上手的触摸已经变得油亮,褚黄的大石头如同史前巨蛋般光润耀目,陆小琴将自己的手提包挂在肩膀上,右手抓着铁链,左手微微提起裙边避免在上台阶的时候不小心踩到弄脏。
来到观景台上,她看到一位帅气的男生在为女生拍照,女友在栏杆上摆着不同的姿势十分自在。另一侧她偶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又惊又喜,是他,那位为自己拎行李箱的男生,青年那宽阔的肩膀,俊朗的身形把陆小琴深深吸引。他在用三脚架专注的拍摄着远处港口的场景,拍完一张照片开始调整角度拍下一张,在延时曝光的间隙偶然回头瞥见了陆小琴。“嘿,你也上来了” “嗯,真巧啊,你也在这儿” “嗯呢,这视野好,可以看到整个岛上的风景” “确实哈,上面还挺凉快的” “你要拍照吗”看到陆小琴换了一身清丽的靓裳后青年说,“好啊,我正愁没人给我拍照呢”陆小琴俏皮的回应。“嗯呀,我也是好想给你这样的美女模特拍照呢”青年说,陆小琴走到靠海的栏杆一侧,青年给她拍了一张上半身与海的照片,又拍了一张全身照,随即青年又让陆小琴走到另一侧以鹭岛为背景拍照,凉风中陆小琴时而轻撩头发,时而又提拉裙摆,妩媚中带着几分着灵俏。陆小琴走近青年身边看照片效果的时候,青年闻到了她身上那马卡龙爱情的香味。
“我加你个微信,晚上照片导出来发给你” “好啊,谢谢你,你还要再拍一会儿吗” “嗯~我想再拍几张夜景的照片” “嗯,那我先下去了” “拜拜” “拜拜” 陆小琴离开后青年忽然发现自己简直愚蠢之极,这样美好的机会被自己错过了,他本以为是陆小琴希望能够在这里多呆一会儿看看这迷人的夜景,但他说出了那句话又不好收回,只能失魂落魄的目送着陆小琴的身影消失在下山台阶路的拐弯处,彼时,他再也没有心思来好好拍照了。
眼看着暮色降临,陆小琴本想着青年会主动约自己去美食街吃一顿优雅的美食,然而青年的表现似乎并没有对自己有多大兴趣,陆小琴心中不免有些怅然。在确定自己走出足够远的距离后,她开始急不可待的翻看着青年朋友圈中的动态消息,以至于在下台阶的时候差点没有走稳而摔倒,幸好及时抓住了旁边的牡荆才没有出丑。她看到石阶旁有一只白猫在憩息,她招呼了一声,白猫眨了一下眼睛喵了一声后继续窝在原地打盹儿。“哼,连你也不理我,不跟我玩”陆小琴对小猫撒娇的说到。走进两侧售卖高档礼品的街巷,店门口不少男生女生在不停地向来往的游客推荐着物美价廉的商品,陆小琴误入一家诸多游客在挑选着精美饰品的高档连锁店,顺着褐红的楼梯来到二层,戴着珠光宝气饰品的大妈在认真倾听着女销售的讲解,女销售目光坚定且术语专业的营销技巧让大妈购买欲旺盛,不一会儿功夫便花了万儿八千。
陆小琴来到阳台上,看到临近的私家花园中几位身形魁梧的男生在打篮球,梧桐树下的人行道上一些游人在散步,更远处的街巷闹闹嚷嚷一片繁华。她花了五十元买了两袋糕点,并不是因为糕点的悠久历史或是独特口味,只是感觉在门店的二楼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致很满足,那也是一种享受,另一方面几乎从店里走出的人都满载而归,小琴也象征性的买了一点东西又回到了人来人往的市集中。随即在临海的高雅餐厅内点了一份澳洲牛排和波尔多的红酒。开始独自享用起来,他看到邻座的中年男人细心的将牛排切开分给妻子吃,那相爱如宾的场景令人感动。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对面厦门岛的沿海高速宛若一条盘桓在海岸的黄龙在水面上起舞。晚风温柔,不少情侣借助夜色在临海的人行道上耳鬓厮磨,你侬我侬,海水撞击着堤岸的声音此起彼伏,穿着高帮鞋的小琴穿过狭长的弄巷,两侧门店内的灯光映照在寂静的小巷中,将陆小琴的身影拉的跟树一样长。
她走近一家正吟唱着脍炙人口音乐的酒吧。“美女你好,几位”男侍者回应,“一位”小琴有些不爽的说到,她觉得那是在明知故问,“您看要喝点什么” “我看看。”酒吧舞台上穿着白衬衫中发齐肩,双眸明亮的姑娘正弹唱着《后来》,不同颜色的光束在各个卡座上窜来窜去,肥胖但打扮时尚的青年旁围着几位穿着连衣裙身材火辣的美女,迷人的金发女郎就像是聚光灯一样闪耀着。“您的冰摩卡”侍者走进说,“好,谢谢”畅饮一口瞬间沁凉了好多,也似乎看淡了对某些事物的执念和期盼,不时有一些顾客在落地窗外驻足瞅望。陆小琴上洗手间看到厕所的门上张贴着:“高价诚聘陪客公主1000元~5000元”,小琴臆想着,价格之所以会有这样大的区间误差兴许是根据公主的姿色定论,她想着若是自己陪客会值多少钱呢,她并不是想干那行,只是好奇自己的够不够漂亮,能不能征服那些有钱的大佬。
彼时,一位挎着相机的男青年正巧走进,男侍者将其引至陆小琴的邻座,在他就要点酒水的时候,看到神采奕奕婉约迷人的陆小琴慢慢回到座位上。“这么巧,你也在这儿” “是啊,我也刚过来,你是要点酒吗,要不一起喝点呗” “好呀”
“你好,来瓶轩尼诗,桃红的” “你喜欢和桃红葡萄酒吗” “喝的少,之前参加过一次宴会尝过” “嗯桃红酒后劲小些,还活血美颜容呢” “你从那儿来的呢” “你好像问过了,合肥你呢” “噢噢,一时激动忘记了,感觉这一天过得好恍惚,我老家济南,姓周,周子健” “你住那边呢” “咋得了,晚上要跟我一起睡呀”周子健臆想着。
“嗯,我住街南,你在最北,我俩隔着一条街” “你住的酒店可以看夜景吗” “哈哈,我住的青旅,啥也看不到,感觉跟晚上差好多,但又懒得再找了,麻烦”
酒吧内又响起《成都》这首歌,男生唱的深情投入。“明天有啥计划呢” “明天再玩一天吧,感觉这岛上还有好多没走到” “鼓浪屿博物馆有去吗,那个不收费,感觉挺经典的一个地方,明天可以去看看” “嗯,你呢,明天上离岛吗” “嗯,我想明天去厦大看看,晚上再去电视塔看看夜景,去中山街逛逛” “呵,你没少做攻略啊,好像都是一些经典打卡的地方” “哎,那个地方你去吗,土楼,我看到好像有去土楼的团,可以报” “我还不确定啊,出来很随性,玩累了就回去了。”
晚上十点以后的街道褪去了白昼的繁华,高帮靴踩在地面上的响声回荡在街巷中,偶有几位酩酊大醉的社会青年在胡乱的吠叫,似乎在宣泄着成长过程中遭遇的不堪往事。周子健的胳膊不时的触碰到陆小琴的衣衫,一种怪异的浮想在他心中萌芽发酵起伏。在送至回到酒店门口的时候,陆小琴并没有说让周子健上去坐坐,他心底一时怅然,在转身离开的时候又回望了陆小琴一眼,他发现陆小琴也在凝视着自己,陆小琴挥手示意晚安告别,周子健僵硬的不知所措。
夜里,周子健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总是想跟陆小琴聊点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