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标题：贾母看不上薛宝钗的真正原因，不是她不好，答案就在凫靥裘三字里

趣侃红楼209：明褒暗贬，湘云细说凫靥裘，暗自惊心，宝钗维护薛宝琴

贾府同时迎来了李婶娘母女、邢忠一家，薛蝌兄妹以及王仁四门亲戚。除了王仁顺路登门拜访就回家外，其余三家都由贾家安排住下。

要说四家登门自然各有目的，前文咱们讲过了他们来贾府的不同原因，还说了贾母对薛宝琴异常疼爱，表现出极大热情的背后原因。

这次来贾家的四个女儿薛宝琴、邢岫烟、李纹、李绮都是好的。贾母何以厚此薄彼过度疼爱薛宝琴？背后原因还要落在“薛家”女儿身上。

薛姨妈带着儿女来贾府数年，只为图谋金玉良姻。任凭贾家明里暗里撵人也不走，如今又来了薛蝌、薛宝琴，是笃定了要攀附贾家的意思。

贾母疼爱薛宝琴，逼着王夫人认下做干女儿，针对的也是薛宝钗所没有的待遇。不提。

这里贾母让众人都去了园子里居住，唯独将宝琴留在了身边抚养。不想保龄侯史鼐外放为官，贾母不舍得史湘云，将她留了下来。

湘云一来，大观园真正是群芳毕集。这些女孩子以李纨为首，余者迎春、探春、惜春、宝钗、黛玉、湘云、李纹、李绮、宝琴、邢岫烟，再添上凤姐儿和宝玉，一共十三个。叙起年庚，除李纨年纪最长，他十二个人皆不过十五六七岁，或有这三个同年，或有那五个共岁，或有这两个同月同日，那两个同刻同时，所差者大半是时刻月分而已。连他们自己也不能细细分晰，不过是“弟”“兄”“姊”“妹”四个字随便乱叫。

这里要注意，众人中年纪大多相当，就算薛宝琴，能够出嫁一定也够了十五岁。倒是贾惜春一定不够十五岁。

有意提起薛宝琴十五岁，主要是后文还要重点提到。这里先做一个伏笔。本文要讲的，其实是一件衣服背后的因果。

（第四十九回）正说着，只见宝琴来了，披着一领斗篷，金翠辉煌，不知何物。宝钗忙问：“这是那里的？”宝琴笑道：“因下雪珠儿，老太太找了这一件给我的。”香菱上来瞧道：“怪道这么好看，原来是孔雀毛织的。”湘云道：“那里是孔雀毛，就是野鸭子头上的毛作的。可见老太太疼你了，这样疼宝玉，也没给他穿。”

这里就要敲黑板了。要注意几点特别重要。

一，薛宝琴穿着贾母送给她的新衣服出场，一来就惊艳全场。

要说薛家也是有见识的富贵之家，可只见宝琴的衣服“金翠辉煌”，却“不知何物”。薛宝钗都连忙问“这是哪里的？”可见也受到了吸引。预示这件衣服的不同凡响。

宝琴说“因下雪雪珠儿，老太太找了这一件给我”。雪珠儿就是小雪。

薛家的护官符说“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雪珠儿”是小雪，体现的是薛家今不如昔的现状。

刚下了“雪珠儿”，贾母就拿出来一件珍贵至极的衣服给宝琴，不免显得小题大做。这件衣服无疑是关键。

二，香菱上来看了说：“怪道这么好看，原来是孔雀毛织的。”

就像前文香菱学诗，预示薛家“东施效颦”一个意思。此时的香菱代表的是薛家人的见识。

她把衣服认作“孔雀毛”织成，代表薛家的底蕴不行，不识货不认得“好东西”。

湘云道：“哪里是孔雀毛，就是野鸭子头上的毛作的。”史湘云一眼就认出是野鸭子头上的毛织成，代表史家侯门底蕴比薛家强很多。

以往都是薛宝钗旁征博引给大家讲授知识。如今却是史湘云解惑。曹雪芹无疑突出的是“门第”差距。

而且，史湘云是贾母的侄孙女，她说，很多时候代表贾母在说。

三，贾母给薛宝琴的衣服就是“凫靥裘”，与后文给贾宝玉的“雀金裘”一样，是俄罗斯进贡的洋货。两者从外观看极为相似，都是金翠辉煌，香菱才会错把凫靥裘当成孔雀毛。

不过，尽管凫靥裘十分珍贵，再要一件也不能够。但这件衣服依旧有问题。否则贾母怎么没拿出来给黛玉，给湘云，给宝玉？

曹雪芹最善于“含沙射影”。我们可以肯定贾母找出来的这件衣服本身没问题。就是老人家关爱晚辈找出来的一件比较珍贵的衣服。问题出在曹雪芹的命名、凫靥裘的材质等所代表的贾母对薛家女儿的真实看法。

说白了，衣服没问题，贾母给薛宝琴衣服没问题。但贾母心中的真实想法，曹雪芹故意借衣服表现出来。这才是凫靥裘的真正意义。凫靥裘是专属薛宝琴的一件衣服。

凫靥裘与雀金裘是一对，从外表看不太出来，容易认错。但识货如史湘云，一眼就看出来凫靥裘不是孔雀毛织成，而是“野鸭子头上的毛”织成。

野鸭子就是“凫”，也叫“鹜”。《滕王阁序》“落霞与孤鹜齐飞”，就是野鸭子傍晚飞起来的情景。

公野鸭子头上是翠毛，而眼睛下面所谓“脸颊”那块的翠毛最好，最翠。凫靥裘的材料用到那一块，珍贵可想而知。

但是，野鸭子就是野鸭子，从尊贵上与孔雀比不了。这是野鸭子与孔雀在先天种群上的差距。与后天的加工制作没有关系。

如此就一清二楚了。薛宝琴、薛宝钗特别优秀，尤其薛宝琴艳冠群芳。林黛玉、薛宝钗也比不得她。

问题在于薛家女儿后天培养的再优秀，也掩盖不了薛家商贾的先天劣势。

古代社会“士农工商”，商贾社会地位最低。而贾家严格来说不是士，而是贵族。在贾母眼中看薛家女儿，就像现在英国贵族去看待某个农场主的女儿一样。尽管女儿样样出色，问题在于身份并不匹配！

贾母不同意金玉良姻，不认可薛宝钗，不是宝钗不好。

薛宝钗很好，像凫靥裘一样珍贵。问题是“野鸭子头上毛”就是不匹配孔雀翎毛。“野丫头”配不上荣国公的孔雀一般的孙子贾宝玉！

凫靥裘的真相就是指出薛家女儿虽然很好，却改变不了野丫头的本质！

这才是贾母对薛家女儿的真实看法。从亲戚角度，贾母喜欢薛宝钗，更喜欢薛宝琴。但要说给她孙子做媳妇，薛家女儿不够资格！贾母荣国公诰命夫人不要商人的女儿做孙媳妇。

还是那句话，凫靥裘是曹雪芹有意赋予，替贾母表达心里话的一件衣服。衣服本身没有这个功能。也不是贾母就有这样一件正好贬低薛家女儿的凫靥裘。

小说家言，在于作者赋能。读书人不要混淆！

四，薛宝琴一来，贾母就疼爱异常，必然让贾家人侧目。头天贾探春都对贾宝玉说：“有了这个好孙女儿，就忘了这孙子了。”

如今史湘云见到凫靥裘后又说：“可见老太太疼你了，这样疼宝玉，也没给他穿。”

贾探春和史湘云二人，一个性格爽利，志向高远。一个性情旷达，英豪阔大宽宏量。这么两个人话里话外逗透露出的一丝对薛宝琴的醋意，可想而知其他人该要如何想薛宝琴，以及薛家。

贾家那些势利眼们，连王熙凤、贾宝玉、林黛玉尚且妒忌，何况薛家。

贾母这样疼爱薛宝琴，是真爱还是捧杀，还真不好说。但将薛家推到风口浪尖是无疑的。

（第四十九回）宝钗道：“真俗语说‘各人有缘法’。他也再想不到他这会子来，既来了，又有老太太这么疼他。……说你没心，却又有心；虽然有心，到底嘴太直了。我们这琴儿就有些像你。你天天说要我作亲姐姐，我今儿竟叫你认他作亲妹妹罢了。”湘云又瞅了宝琴半日，笑道：“这一件衣裳也只配他穿，别人穿了，实在不配。”

薛宝钗这番话很显然是在替薛宝琴灭火，她说宝琴与湘云有点像，还让湘云认宝琴做妹妹，是替宝琴缓颊，消弭史湘云心中的“醋意”。

然而，贾母的反应是一浪又一浪，这边凫靥裘刚过去。那边又派琥珀来传话。“老太太说了，叫宝姑娘别管紧了琴姑娘。他还小呢，让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要什么东西只管要去，别多心。”

这下薛宝钗彻底坐不住了。又推宝琴笑道：“你也不知是那里来的福气！你倒去罢，仔细我们委曲着你。我就不信我那些儿不如你。”说话之间，宝玉黛玉都进来了，宝钗犹自嘲笑。

薛宝钗的“犹自嘲笑”，就是贾母不断抬高薛宝琴，实则贬低薛宝钗的效果。一方面薛宝钗会紧张妹妹被“四面树敌”的捧杀。一方面她也难免觉得贾母小题大做。毕竟都是少女年纪，不免有一点比较。何以自己不如妹妹受老太太喜欢……

贾母要的就是这人之常情，给薛家看看他们在她心中的地位。薛宝琴越被捧高，薛宝钗就越尴尬。

反而真正得到贾母关爱的贾宝玉、林黛玉并不计较，一派从容。只因贾母爱别人，并无损他们的地位。湘云会吃醋，在于她不常在贾家，曾经的地位被林黛玉取代。这些少女心事，倒与薛宝钗的立场无关了。

生活还要继续，众人的心事不过都在暗处。这边贾宝玉却突然有点不开心了。那么，他为什么不开心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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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君笺雅侃红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