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了。不知道是凌晨几点。
我试图维持淡定,强行把这波节奏灌入我脑海:
吸~~呼~~吸~~呼~~吸~~
然而呼吸的节奏不住地被一堆❓打断。
好不容易鼻子没有那么塞了,喉咙也没那么痛了,我为什么还睡不着?
我明明不觉得冷,为什么总是一层层地冒出鸡皮疙瘩?
我的呼吸声为什么听起来那么像机器人马达转动的声音?
我身边是不是很多霉菌?我是不是一个病原体?
此时无声似有声。黑黑的脑洞中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啊。
因为你牙疼啊。
因为你尽管不觉着冷,但是也不觉着暖和啊。
因为你穿着运动紧身裤就睡觉,不轻松啊。
因为那粗重的呼吸声自然会让你联想到马达转动啊。
因为你拼积木拼多了对马达转动的声音敏感啊。
你失眠,都是你咎由自取,让你平时不好好爱护自己的牙齿,让你吃冷吃辣不顾忌活该牙疼,让你穿运动紧身裤睡觉活该缺氧血液不循环起鸡皮疙瘩,让你一天到晚拼积木……
呸呸呸呸呸呸、打住!
打住这无休止的自我谴责。我翻了个边儿换了个姿势,继续强行进行瑜伽式呼吸催眠。
过了10分钟左右,我又翻了个边。
5分钟,翻了个边。
翻边。
翻手机。凌晨4点28。
自怜自艾的小情绪渐渐涌起。
我清楚地知道“睡不着”的根源。
是哪出错了呢?
我只想要每天学习7小时然后健个身,一周两天出去上个课赚点小外快,晚上敷敷面膜然后11点30睡7点30起。
可是生活远远脱离了我的控制,健身房有一阵子没去了,每天只能勉强学习完英语听听电台,而那机器人课占去了我太多的时间——家校联系、零件处理、学校硬件设备处理、备课、 开会、钻研积木编程、整理图片、课件、竞赛……
我暂时不敢再提起“考研”。
加之时不时要垫钱进去,打印,买电池,买排插……一旦计算起自己的沉没成本,就越发生出对机构的不满。
我其实有权利拒绝这些强加进来的工作,却一而再再而三对它妥协,只是因为凌老师说找不到其他人做,莫名会觉得,啊如果我不接这课不接这竞赛班,机构会很苦恼吧。而忽略了接下了这些摊子,苦恼者就成了我。
生活罢也,就连身体状况都无法控制。
大脚趾上裹了一个月的棉布,走路一瘸一拐,灰指甲渐渐剥离。
天气变得不是很好,出一次门湿透一双鞋。
一怒之下买了一双便宜新鞋,刚穿上走回来的路上脚后跟就磨破。
唯一没什么变化的是白天喉咙痛流鼻涕、晚上鼻塞不能出气。现在嘛,多了蚜虫的骚扰。
——睡不着。然后心里其实无比清楚,失眠的源头。
我想起离开小姨家那天,小姨送我到门口说:小翼, 天气冷,买件厚点的衣服,回学校买双新鞋啊!
小姨嘴角上扬叮嘱着我,眉头却微微皱着。
我连忙捣蒜似地点头叫她放心,笑着挥了挥手。
下楼梯刚转个身我就呜咽起来,嘴巴撅得比天高,说是难受把,眼睛涩巴巴的倒没几滴眼泪出来,于是我又开始抿嘴笑:怎么回事,以前不带这出的,整的跟家庭剧一样。
掏出手机,麻溜着抹了个口红,嗯,气色好多了!
感受到小姨的担忧,我开始担心小姨回去会不会跟爸妈说,梁丰翼她在学校可能过得不是很好。
这可不成。
这一个多月想家了忍住不打电话回去,要打了妈肯定觉得不对,这丫头平时都不打电话回来的呀,吃错药了,是不是在学校过得不好?
妈心里始终觉得我还是像小孩子一样,一有事忍不住开始替我操心。爸嘴上不说,内心也是担忧的。
而我也确实还是小孩子, 心里拧着一股劲想跟家人证明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处理好很多事,独当一面,无需担忧。
真正想让爸妈知道的重要的事,是——鸡毛蒜皮苦恼的事情一旦堆得多了,我抗压能力也在上升,一点小事也能使我开心振奋起来,比如吃超级辣的火鸡面,看一场电影,听一首歌,做一次瑜伽。
比如这次失眠,在情绪崩溃之前写了一点文字,心情又明朗起来。
现在是7点 15分,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