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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缘如梦,几番起伏总不平……
1.香云家
香云家来了一位年轻的油漆匠。
那个初秋的夜晚,油漆匠住在香云和妹妹的睡房。晚饭后,香云捧着《十月》走了进去。
“给你看本《十月》。”她把书翻到那篇提前折好的《当晚霞消失的时候》,“这篇小说我喜欢,你爱看小说啵?”香云羞涩地把书递给他。
“我等会儿看。”
他接过书,放在床头那古朴的枣红色书案桌上,“好,拿问你(谢谢你)!”在煤油灯的微光里,她看见他低低的浓眉距离眼睛很近,眼窝深深深几许,沉静中透着一丝忧郁。
那瞬间的凝视,触动少女心房。
“你今年多大啊?”香云抚摸着光滑的书案桌,腼腆地微笑着。他在如豆的灯光里,扫了一眼她羞红的脸,她垂下头盯着书。
“十九岁,属小龙,你呢?”他坐在床沿,她抬眼与他的目光对视。油灯的小火苗轻轻一跳,两颗并蒂的灯花好似花蕊。两人同时躲闪着、逃避着无处安放的眼神。
“我十六岁。”她又低下头,手指滑过辫梢。
“你叫么名字?”
“香云,我爷爷给我起的名,你呢?”
“我叫林书然,我干爹起的。”
“咋是你干爹起的?好斯文的名字!”她有点奇怪。
“我妈说,我干爹家曾是书香门第。”他淡淡地说。
“哦!怪不得你的名字起得好听。”她笑了,脆嫩的余音穿过窗户荡漾在夜空里。
“你还在上学吗?”他捻着书页。
“我已初中毕业,在家。”她揉搓着大拇指和食指指肚打猪菜时留下的野菜汁。
“哦 ,我是初中毕业后跟着师傅学油漆家具。”他凝视着灯花,“我师傅是我干爹,是我妈叫我跟他学的。我爸不喜欢我干爹。”
“为啥呀?你师傅出生在书香门第,为啥做个油漆匠呢?”她有些好奇。
“哎……”他一声长叹,低垂的眉眼紧紧挨在一起,有点儿像外国人。
“好,你休息吧。”她不便追问,转身退出房间,关上门。
她从堂屋的廊檐走到院中,抬头仰望夜空,几颗星星时而从云朵中闪出,(简书作者薰衣草的清香原创首发)月亮姗姗来迟,也许她还在大海深处沐浴。白天听的广播小说《山月不知人心事》,又在耳边回响。
关门瞌睡(天黑就想睡觉)的妹妹已经在爸妈睡房的小床入睡。
她轻悄悄地靠窗躺下,静静地看着窗外。月亮升起来,月光穿过窗户斜洒在她和妹妹的床上。远近的村庄,偶尔传来几声狗叫。
秋夜寂寥,刚刚的对话,在她心里莫名涌出一股羞涩和甜蜜的味道。像那山里的野莓和熟透的野生猕猴桃,她细细地回味那一份酸九份甜。
月光柔柔,轻挪慢移,恰至少女的面庞,睡梦中的她在月的柔光里微笑。
2.晨曦微明
晨曦微明,香云留恋地躺在舒适的被窝,迟迟不想起床。
“你咋不多睡会儿,起得好早。院子不用你扫,哎呦,你真勤快!”香云听见妈大声说话。
“我习惯了,大妈。”是小林的声音。
小林的师傅七点多到,他每天来吃早饭,身后还跟着妻子和一个六七岁的女孩。他为什么还带着妻子和孩子呢?香云感觉奇怪。他住在离香云家很近的水库上面,临近没铺水泥的公路。而小林家却要沿香云家对面那条蜿蜒的小河,走七八里地才到。香云妈妈善意地挽留小林住下。
香云家新打的家俱是当时流行的五开门衣柜、五斗橱还有一个吃饭桌。
许多年过去了,那几件旧式实木家俱依然放在父母的老房子里,已盛不下她们姐妹不穿的衣服,还有母亲的新衣和不舍丢弃的旧衣。
饭桌已有裂缝,米黄色的油漆斑驳陆离,桌腿已被父亲修过,父母依然还用它吃饭和招待客人。每一道浅浅的裂痕里,都深深镌刻着年代的记忆。它像那远去的青春,逝去了曾经的光鲜和亮丽。
早饭后 ,师徒二人开始用砂纸打磨家俱面,按部就班,不慌不忙。
“你家来了油漆匠干活?”荷塘塆的学姐小棠来还书,她路过堂屋,瞥见正在专心往桌面批腻子的林书然。
一股浓浓的野猪菜味道,从厨房另一边的大锅里飘出来,地上散放着一小堆劈柴和长长的干树枝,灶下的火焰卷着火舌发出轻轻的“噼啵~”声。
“是滴!”香云双手握着一根树枝,低着膝盖折断填进牛肚样深的大灶里。
“还你书。”十八岁的小棠把书递给香云,“那个年轻的油漆匠姓么斯(姓什么)?”她继续追问:“他家住哪儿?”她的目光转向堂屋。
“我也不晓得,他们才来两天。”香云其实是知道的,但她不愿告诉小棠,少女的小心事有谁能猜透呢?
小棠有些遗憾,放下书,走了。到堂屋门口,她又看了一眼油漆匠小林,小林无意间一抬头,瞅了一眼门口身材高而结实的小棠,她如惊兔般快步离去。
香云坐在灶下,凝神盯着红红的火焰,收音机播完小说,响起清脆悦耳的歌声:
满山(那个)红叶似彩霞,
彩霞年年映三峡。
……
哥是川江长流水,
妹是川江水上波。
……
走过少女时代,走过青葱岁月,走到人生的中年,那遥远而熟悉的旋律,香云偶尔还会随口哼起。她仿佛看见油漆匠年轻的面孔,仿佛看见十六岁纯真的自己,仿佛看见十八岁健壮的小棠。
那晚的半个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露出羞涩的红晕。晚饭后,香云、妈妈和年轻的油漆匠坐在门口大路边随意闲聊。
初秋的晚风从路边的田野吹来,月朦胧,山朦胧,稻香袭人,人渐入梦。
“你有对象呗?这个年龄遇到合适的可以订亲了。”香云的妈妈试探着跟小林聊起来。
“还没有。我家还有弟弟妹妹,我想多挣些钱,干出点名堂再考虑成家。”小林看着远方。
“可以先订下来,过几年再成家呀!”香云妈好像有所期待。
“我现在还不想找对象,等干出点成绩再说。”年轻的小林是否听出香云母亲的弦外之音呢?
香云静静地听着,若有所思。她抬头仰望夜空,秋夜的风轻抚她的脸,掀起她的衣衫,她丰*满的*胸*随衣衫在风中起伏。
三人搬着椅子回家了。
3.小棠又来
小棠又来找香云玩。
小棠心神不宁,游移不定的眼神向客厅瞟来瞟去。
“他有对象呗?”小棠终于开口问香云。
“可能没得吧?”
“哦!”小棠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的小火苗。
香云心不在焉地翻着《写作》杂志社寄来的函授教材,读着作家林*斤*澜*老师在她作业上认真的钢笔批阅。
一丝微澜从她心底掠过。院里一大片玫红色五角星型夜来香含苞欲放,她仿佛听见远山的呼唤。“故乡啊!虽然你有如画的青山绿水,有旷远而蔚蓝的天空,幽静中只闻鸟鸣。可是,你的闭塞却让我更加向往外面的世界……”香云不禁轻轻地朗读起自己的散文作业。
小棠无趣地离去。
时光流逝,人到中年后的香云,依然记得自己最初写下的稚嫩散文,可惜,那些被作家老师批阅过的纸质文字,早已不知已散落到哪里?
谁又能预知谁后来的命运?
半个月后,林书然和师傅刷完最后一遍油漆,离开香云家,又被村里其他家庭请走。
一天,吃过晌(午)饭,在厨房洗完的香云隐约听见妈和两个邻居大婶站在院里交谈:
“那个小油漆匠走了哇?妈*耶!他*妈*跟他斯(师)傅一直是相*好滴!”一大婶上身前倾,一手半遮挡嘴巴,她舌头有点短,平时说话人称“夹巴舌”(即:吐字不清)
另一大婶眼睛往外游移,随后收回目光,“哎呀!他们塆里赶集的人谁不晓得哟!你看他爱人天天走哪跟哪,明摆着对他不放心。”她口音带北方腔,嫁到此地二十年也未曾改变多少乡音。
“你们咋都晓得唛?我说呢!她两*口*儿那天还叮叮咣咣打架呢!”香云妈也是邻县口音,她手里掂着一把笤帚,地扫了一半儿。
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
香云停下手里正在洗的碗,听她们雀鸟般七嘴八舌的议论。她想起几天前小林的师傅和师母吵架的情景。
那天一大早,师母脸上布满乌云。夫妻俩说着说着突然撕打起来,师母撕扯着师傅的领口,一粒纽扣滚落下来,师傅忍无可忍,扬手“啪”一声脆响,师母左脸瞬间五道红指印。师母惊愕地瞪着眼咧开嘴,突然“哇!”一声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数落:
“你这个没良心的,当初不是我爸收留你,你早就流落街头。”
小林的师傅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我晓得你心里有谁!都二十多年了,你还忘不了她。嫌我老,我就是不跟你离婚!”小林师母抽噎着擤了把鼻涕,她那黑黑的布满皱纹的脸,被散乱的头发、鼻涕和眼泪遮盖着,右脸一颗扁平的大黑痣,在发丝的缝隙中若隐若现,本就平凡的姿容愈发显出丑陋来。
小林想上前劝师傅师母,但不知如何劝才好,他沉默了。
师母的小眼睛斜斜地剜了他一眼,似荆棘树坚硬的棕色利刺扎入小林心里,他的心仿佛在疼痛中颤栗。师傅的小女儿站在一旁吓得尖声哭叫。
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纠葛?少女香云沉思起来。
又是一月过去。
稻穗流金。
偶有几片早黄的树叶,被秋风轻轻吹落。
一片火烧云燃烧了西天,不久,乌云遮盖了晚霞。太阳落土乌云涨,半夜听雨响。香云想起五年级时班主任教的农谚,今晚要下雨吗?
小林来取他没拿走的工具,香云妈热情地请他吃晚饭,并留他住下。
那晚,香云终于鼓起勇气问起小林的师傅。小林忧郁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少女突然感觉他的眼神和他师傅是多么像似啊!
这时,雨点拍打着房顶的瓦,由稀疏转密集,雨声急骤地响起来。
小林走近窗前,房檐的雨点“滴答~滴答~”,伴随着他诉说起母亲那尘封的往事。
4.也是在一个秋夜
也是在一个秋夜,大雨将至,一位即将分娩的年轻未婚姑娘,慌不择路,踉踉跄跄地奔到一个草棚牛圈。
牛圈里,一头母牛也即将分娩,一个三十多岁的瘦高男人正准备给牛接生。孤零零的姑娘惊慌失措地看着眼前的母牛和男人 ,她羞涩地低下头,格子衬衫紧紧箍着她高高隆起的腹部,下面两颗纽扣已散开,露出里面手工缝制的红兜兜(胸衣),兜兜上绣着一对鸳鸯。
她已别无选择,走投无路。
男人(后来姑娘叫他牛哥)看见突然闯入的姑娘,他站在原地手足无措。这时,母牛闷声“哞~”一声叫起来,一头小牛犊的头从它身体露出。牛哥蹲下为母牛接生,整头小牛犊湿漉漉地滑出,母牛疲倦地躺下,刚出生的小牛脚步蹒跚地找寻牛妈妈的奶。牛哥在母牛身边放了几块新鲜的豆饼。
姑娘腹部剧烈疼痛起来,她倒在牛圈一角*呻*吟。
牛哥听见姑娘的*呻*吟*声,转身看了一眼姑娘,顺手擦了把刚接生完小牛的手,喊了声“姑娘”,不容置疑地拉起姑娘的胳膊往附近的家中走去。
雨点落下来,牛哥脱下外套盖在姑娘头上,并加快了脚步。姑娘额头的汗珠和雨点混合在一起,一条条滑下她的脸颊,湿漉漉的头发紧贴额头。她突然“啊!啊!”大声尖叫起来,无力地捂着肚子,一阵剧烈的疼痛让她弯下了腰,她走不动了。
牛哥想背起她,但又怕压坏她肚子里的婴儿,只能搂着她往前走。终于来到牛哥简陋的家,他扶她上床,“我去喊接生婆!”他飞奔而去。
“哇~~”一声婴儿的啼哭消失在雨声里,接生婆带血的双手托着一个瘦小的男婴,“哟!还是个男孩哩!”被汗水浸透的姑娘身体虚弱地歪向一边,嘴角挂着一丝苦笑。
牛哥为姑娘煮了碗挂面,上面臥着两个荷包蛋。姑娘流下了感激的泪水,她欲下床给牛哥下跪,“你真是好心人,大哥!多谢……”姑娘趴在床沿给牛哥磕头言谢,他急忙扶起她,“姑娘,你身子虚弱,不要客气!谁看见都会帮一把的。”
牛哥在外间屋简单支起一个小床铺,极度的疲劳,让他很快打起呼噜。
秋夜的雨淅淅沥沥打着房顶的瓦片,初生婴儿乖巧地躺在年轻的母亲身边,睡着了。姑娘看着怀里的婴儿,不禁万分酸楚,悲从中来,一行伤心的泪顺着眼角流下……
一月后的清晨,当牛哥喂完牛回到家时,发现家里整洁一新,孩子和姑娘都不见了,桌子上的茶杯下压着一封简短的信:
“大哥,您是好人,在我无路可走时,您收留了我,让我平安地生下孩子,并尽心尽力的照顾我们母子。如此深重的情义我今日无以回报,实在不好意思再继续打搅您的生活,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您的恩情。
林玗儿 叩谢!”
牛哥怔怔地盯着手里的信,整颗心仿佛被一下掏空。姑娘去了哪里?她以后又有何打算?他的心疼起来,他突然发现自己已深深地爱上姑娘。他欲寻找姑娘,可是,他又想,也许姑娘有她的苦衷和难言之隐,才选择这样的方式和他悄悄的告别。
秋日的晨风清凉而舒爽,小草绿中带黄,细长的茎匍匐在地面,林中的树叶在风中“哗~哗~”地欢唱。日出东山,姑娘沐浴在秋风秋阳里,她怀抱婴儿,斜背粗布花包裹,右肩挂着布兜。古典的鹅蛋脸,自然而生的柳叶眉,生育后的腰身,丰*满*而*诱*人。
她已走出很远,却又恋恋不舍地回头,深情回望来时的方向。阳光照在她年轻的脸上,她的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
脚下铺满小草的路绵延而漫长。她要去寻找心上人,告诉他,他们已有了爱的结晶。她的未婚先孕,被父母视为有辱家风,将她撵出家门。
她对未来满怀憧憬,渴望带着孩子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不知走了多久,姑娘身后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姑娘,等等!”,她一回头,牛哥已到身边。
“你真要走,我也不能强留,出门在外,兜里要带点钱。”牛哥掏出一个蓝方格手绢包,姑娘坚决不要,牛哥直接塞进她手提袋里,“遇到难处,再来,人一辈子谁没有个沟沟坎坎。”姑娘感动得泪如泉涌。
她拐过一道弯,蓦然回头,牛哥依然站在原地依依不舍地看着她的背影。她心头一热,向远处挥挥衣袖,牛哥站在阳光里向她挥手……
姑娘一路艰辛,满怀期盼,终于来到她朝思暮想的心上人的村庄,村里喜气洋洋。她向一个大娘打听心上人的家,大娘上下打量着她,问道:“姑娘,你是她什么人呐?”
姑娘顿时羞红了脸,“我是他的未婚妻。”
“啊!那他怎么没跟你结婚,却跟别人结婚呢?”大娘吃惊地问到。
“什么?!他跟谁结婚?”姑娘的脸由红转白,怀里的孩子哭起来,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孩子是……?”大娘迟疑地低头怜爱地望着孩子。
姑娘随大娘来到心上人的家,她看见他和新娘正在为亲朋敬酒。尽管新娘脸上堆满厚厚的脂粉,但也难掩那密密麻麻的雀斑和黝黑的皮肤底色。
当姑娘站在新郎面前,新郎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你咋来了?”他神情尴尬。
“你不说今生非我不娶吗?”姑娘无限伤感,其言悲切。孩子醒了,轻声啼哭。
“你咋有了孩子?”新郎看了一眼孩子,孩子静静地望着他,他触电般惊醒。
“你管呢!”姑娘转身离去,她的心在流泪,在滴血。
二人的对话新娘听得真真切切,她眼里愤怒的火焰在燃烧,众宾客窃窃私语。
不放心姑娘的大娘一路跟随。姑娘假意上厕所,将孩子交给她。
无限伤感的姑娘又羞又辱,神思恍惚。她来到村口的荷塘,荷花已凋谢,荷叶渐渐萎黄。她触景伤怀,感叹自己无家可依,如浮萍般随波逐流的命运。
她万念俱灰,似一片飘零的落叶,沉入荷塘……
香云静静地听着,在这清凉的秋夜,听到最后,香云的心也随着沉入荷塘。“那姑娘,就是你的母亲,有人救吗?”
小林眼里满含泪水,“今天太晚,下次再讲吧,你也去睡。”
然而,第二天早晨,天刚麻麻亮,小林就离开了香云家。
5.五年后
五年后,到外地继续上完学的香云,回到省城上班。在亲戚家,她见到从小一起长大,小她一岁的远房表妹。
那晚,两个年轻的姑娘*躺*在*被*窝,悄悄聊起彼此的私密话。
情窦初开的十六岁啊,那个年轻的油漆匠小林,不知现在哪里?
“好,表姐,等我打听到我一定告诉你。”
一年后,表妹离开了工厂,南下打工。
又一个三年过去,香云听说表妹结婚了。
香云的心里依然留着小林的身影,可是,她再没有向任何人说起自己的心事。
她在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里,曾经错过一次又一次美好的情缘。后来她才明白,在感情的世界里,因为她的斯文腼腆,她从未学会主动表达,只会被动接受。当真爱与她擦肩而过,当年华已逝,蓦然回首,她已人到中年。
三十五岁的香云,历尽坎坷,又回到青春的起点,在省会买房安家。她又一次相遇同样在省城买房安家的远房表妹。香云喜迁新居,邀请表妹一家和其他亲朋到家暖锅。
宾客中有一位陌生的男子,沉默寡言。香云与他握手时,感觉他的眉眼和神态,似曾相识。
“请问您贵姓?”向云凝视着他那紧紧相连的眉眼,深深的眼窝。
“他姓林,是我丈夫的哥哥,跟我们在一个楼上买的房,他旁边这位是我嫂子,可能干。”表妹笑着介绍。
“哦!欢迎到我家做客!”香云若有所思,十六岁的记忆在心底复苏。十九年过去,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宾客散场。那晚,香云静静地躺在新房子的床上,她失眠了。人生竟有如此巧合,小林竟然是表妹夫的哥哥。为什么表妹没有告诉她呢?
命运向左,向右,一切都是天意,缘乃天定。
转眼又一个十五年过去。
清明节,表妹夫妻、表妹夫的哥哥(也就是当年的小林)和香云一起开车回老家。
一路的谈话里,香云这才了解到,小林的母亲当年被人救起,去年刚刚去世。自从他母亲去世后,小林的父亲一直郁郁寡欢,患上轻度老年痴呆症。
返回途中,香云见到小林的父亲,那是一位九十多岁的瘦高老人,背已微驮。他偶尔念叨着一个名字:玗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