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瞎子(小小说)

在我国福建、台湾沿海一带,拜把子敬关二爷,求财运,敬关二爷,求姻缘,敬关二爷,求身康体检,更得敬关二爷,故而,但凡关二爷庙,定然香火鼎盛,人来人往。

厦门有座关老爷庙被划拉在景区范围中,南来北往游客、香客更是常年络绎不绝,庙的南门口总是有个看起来十分羸弱瞎子出摊算命,数十年如一日。

对于王瞎子异常羸弱的样子,总会有人问起,王瞎子当时是这么回答的,“与人卜算未来,本就是泄露天机之事,老天爷自然是要给点惩罚的”,听了这番话,即便是不知“命运”为何物的我,都油然而生一种五体投地的敬意,当然,不止我如此,几乎所有人都如此,也正因为如此,王瞎子在这一带如鱼得水。

我曾在旁偷偷瞧过几回王瞎子给人算命,摸骨、测字、根据生辰八字推算,与旁的算命先生无甚区别,但是王瞎子开口预测的时候,过来卜算之人每两分钟便会使劲点头如捣蒜一般,时常还有些情绪激波动大的,一把抓过王瞎子的胳膊,感激涕零,恨不得给跪下。

最让我印象深刻一次,是位东北口音浓重的中年男人,跟王瞎子攀谈数十分钟离去,几月后竟托人捎来锦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锦旗上写着“感谢再造之恩”,“再造”那是“重生”的意思啊,也就是说,王瞎子用他的卜算之术解救了一条人命啊,真是很不可思议。这以后,王瞎子在我心中的形象就约等于课本里的雷锋叔叔啊。

前几日,我妈卖菜回来,同我说,“听说,王瞎子被人打折了腿,摊位被砸个稀巴烂,之前你经常跑去同他玩耍,他有没有教你什么外门邪道的东西?”我妈后面的话压根就没听进去,踢踏一双拖鞋就往外跑。“你不准跑去算命摊上,那个王瞎子根本就不瞎”后面的话语飘进耳朵,但我已经完全顾不得回应了。满脑子都只充斥着一个问题“王瞎子为什么会被打?”

等我跑去关二爷庙门口时,本该坐着王瞎子的地方空空如也,景区买票的说“这个王瞎子,罪有应得,在关二爷门前行骗,果然没有好下场”曾经找王瞎子卜算过的几个大婶也在一旁附和着,“哎,当年猪油蒙了心,被这老家伙可怜外表骗取不少钱财,真黑心!”她们有没有被骗取钱财我不知道,但那憎恨的眼神,是真的。

最后,我跑遍整个关二爷庙也没找到一丝王瞎子的踪迹,也不曾得知他的伤势到底如何,只是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王瞎子。

“小鬼,我不瞎,装瞎不过因为人们一般觉着算命先生就该是个瞎子”、“小鬼,这占卜的本事可是我老王家祖传的”、“小鬼,我这预测证是找我兄弟5毛一张复印的”、“小鬼,以后等你长大,给你讲讲命理吧”我仿佛又听到王瞎子冲我说那些话。

是的,王瞎子这眼睛瞎是蒙人的,摊子边上的高段位预测证也是假的,可卜算的本事却是不假,“再造之恩”的锦旗也不假,但这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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