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夜。
维克多小镇随着黑夜的降临渐渐进入沉寂。路灯昏暗,行人渐稀。只有住宅里亮着暖黄的灯光。
在阴暗、潮湿的下水道里,地下世界的狂欢才刚刚开幕。
“嗨,斯宾塞,你叼的那是什么?过来给我瞧瞧。”一个男孩的声音在下水道里响起。
一只老鼠抖了抖耳朵,飞快的爬到了男孩身边,将口里的一根小小的手带放在的他膝上。
这个男孩约莫11、2岁,一件破旧的衣服随意的穿在身上,扣子都没有扣好,眉目周正,皮肤呈现一种长年不见天日的惨白,唇齿间露出两颗尖利的门牙,使得他看起来有些怪异。
他拿起那根手带,疑惑的皱了皱眉头,那好像是新生儿的身份标记,怎么会在这里?
“斯宾塞,你在哪儿捡到它的?”
那只被他称做斯宾塞的老鼠站起身子,抽了抽鼻子,然后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男孩跟在它身后。
而那些开始围在男孩周围的老鼠们,则依旧聚集在他四周,随着他前进。
斯宾塞七拐八拐爬过了许多路,最终在一个拐角停了下来。它趴在一个用布包裹好的东西上,回头望着男孩。
男孩走过去,将包裹抱起,掀开搭在上面的棉布,露出一张憋的青紫的小脸。
那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该死的!这是个孩子!”男孩厌恶的抬头看了眼地面的方向,接着果断命令道,“吉安娜,你和露西想办法去弄一些牛奶来;斯宾塞,你带着邓布林和吉姆他们去弄一床小棉被,这包裹都湿透了,该死的!”
他身边的老鼠们听到指挥,瞬间四下散开。一些没被指派的老鼠则随着他回到一处干燥的区域,将开始找到的一些食物陆续叼到他的身边。
男孩轻轻触碰那个小小婴儿的脸,这应该是个女孩儿,有着浓密的睫毛和小巧的下巴,只是看起来非常的瘦弱,可能自打出生就没有好好吃过东西。
男孩帮助她从湿漉漉的包裹里解脱出来,用自己的衣服将她包住,贴在胸口,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小婴儿的呼吸很微弱,男孩能感受到她的心脏在轻轻的跳动着。男孩有些难过,他不知道她能不能活下来。
还好老鼠们的行动力非常的强,不多久,斯宾塞和吉安娜都陆续回来了。他们圆满的完成了男孩交给他们的任务,将需要的东西都带了过来。
男孩将小婴孩小心的包裹进棉被里,然后笨拙地抱着她,给她喂奶。
小婴孩真的是饿坏了,嘴巴一碰到奶嘴,就用力的吸吮起来。可惜她实在是太虚弱了,吸一会就得休息一下,然后接着再吸。只是在休息的时候,她都舍不得放开奶嘴,依旧牢牢的将它衔在嘴里。
“慢点儿,慢点儿。”看着她急切的样子,男孩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过了好久,小婴孩才把奶喝完,然后甜甜的入睡了。
填饱了肚子又恢复了温度的小婴孩面色渐渐红润起来,真是个漂亮的小家伙。
小男孩摸了摸她的额头,说,“安吉拉,我就叫你安吉拉吧。”
他捧着小婴孩,举到老鼠们的面前,“以后她就是我们地下世界的安吉拉。”
老鼠们都半直立着身子,仰着头”吱吱吱”的叫起来。
安吉拉在男孩的怀里扭动了一下,打了哈欠。
男孩赶紧合起嘴巴,对着老鼠们做出一个“嘘”的口型,接着他摆了摆手,老鼠们沿着地面、墙壁和下水管道迅速离开,很快就走的一只不剩。
在阴暗的下水道里,男孩抱着小小的婴儿,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歌声传得很远,很远。
贰
一晃三年过去了,安吉拉在男孩和老鼠们的照料下渐渐的长大了,她的小脸肉嘟嘟的,还有两个可爱的梨涡,头发有些微卷,泛着漂亮的金黄色,她的皮肤和男孩一样,带着一丝不见光亮的惨白,可是这将她小小的嘴唇衬托的更加的红艳。
安吉拉就像是这地下世界的一抹阳光。
自从她来了以后,男孩的笑声越来越多,老鼠们仿佛也更加欢快起来。他们的世界比起地面上的维克多小镇,来的更加的温馨、和谐。
这一天,又到了他们欢聚的日子。可是吉安娜和露西却迟迟没有出现。
男孩有些急躁的来回踱着步,吉安娜和露西一向准时,这么晚都没来,一定是出事了。
安吉拉伸手牵住男孩,男孩看了她一眼,在她身边坐下,却不停地用右手搓着左手拇指,那是他紧张的表现。
安吉拉安抚的握住他的手。小小的手还不及他的一半大,但是那温暖的温度却瞬间安抚了他。他停下来,对安吉拉露出一个笑脸。
这时,吉姆慌慌张张的赶来,冲着男孩和安吉拉“吱吱吱”叫着。接着转身向一个方向奔去。
男孩和安吉拉还有其他的老鼠们都紧紧跟在他身后。
他绕过了好几个区域,然后在一处住宅的下水管道处停了下来。
男孩和安吉拉还有其他的老鼠们围在他身边,听到头顶的房屋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得意的笑声,“你们这些该死的老鼠,这回落到我手里,看我怎么弄死你们。呵呵呵。来试试我汉克议员的手段吧。”
接着,上面就传来吉安娜和露西凄厉的惨叫声。
男孩的心猛地揪了起来,其他的老鼠们也“吱吱吱”的开始悲鸣。
男孩四处看了看,转身就往窨井口的方向冲去。他必须要将吉安娜和露西救出来!
“尤京。”安吉拉拉住了他的衣角。“你不能去。”
“难道你要我看着吉安娜和露西被那个老男人折磨死吗?”男孩回过头,双眼赤红。
这时,他看到一张泪流满面的脸。安吉拉摇了摇头,“尤京,你不能去。你不但救不了吉安娜和露西,甚至自己都会搭上性命。”
尤京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他知道安吉拉说的没错。他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头顶上吉安娜和露西的叫声越来越微弱,渐渐的,就再也听不到了。
这一晚,尤京和安吉拉还有其他的老鼠们就在这阴冷的水里站了整整一夜。
他们以自己的方式送吉安娜和露西离开。
凌晨的时候,斯宾塞他们从垃圾堆里背回了吉安娜和露西的尸体。她们身上好几处都被烫出深深的烙印,还有一道伤口穿胸而过。可见她们死前受到了多么严重的折磨。
尤京和安吉拉红着眼睛安葬了她们。
老鼠们沉默而有序的排在他们身后。
然后尤京转过身,挥舞着拳头说,“那些该死的人类,我们要为吉安娜和露西报仇!”
老鼠们都半立起身子,挥舞着前爪,“吱吱吱”的叫声不绝于耳。
叁
尤京组织老鼠们从下水管道进入人类的住宅,一些潜入厨房,在食物和餐具上留下排泄物和口中的分泌物;一些患病鼠则潜入卧室,爬上床,试图在被褥中留下蚤类。
老鼠们几乎在一夜之间踏遍了维克多小镇的所有住宅。
很快,维克多小镇就爆发了大规模的疫情。一部分居民出现上吐下泻、发热症状;一些更严重的出现肺炎、出血和毒血症症状。
一时间,维克多小镇的医院和门诊门庭若市,患者人满为患,医生和护士人手不足,更加严重的是,很多医生和护士也出现感染,维克多的患者面临着无人救治的危险局面。
小镇镇长很快向布林市市政府汇报了疫情情况。并请求救援。
布林市市政府运送了足够的医疗物资以及专业的医疗团队进入维克多镇。
疫情很快得到了控制。但是维克多镇死亡人数已经超过300余人。这些人的尸体被运送至偏远地区进行集中焚毁。
接着,维克多镇开始了大规模的灭鼠行动。
老鼠们在尤京的指挥下纷纷躲入下水道区域,不再到地面上。试图躲过这次灭鼠行动。
谁知小镇组织了一支灭鼠队,带着专业的灭鼠工具进入下水道,打算将老鼠一网打尽。
尤京将安吉拉藏到他们的秘密基地。然后带着老鼠们左奔右逃。最后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和人类展开正面抗争。
“上,咬他们的眼睛和喉咙!”
尤京指挥着老鼠们进攻。
成千上万的老鼠涌向灭鼠队,瞬间爬满了前面几个队员的身体,它们在他们身上撕咬着,惨叫声四下响起,几只爬在颈脖处的老鼠精准的咬断了他们的喉管,一时间血流如注,不一会,那几个人便蹬着腿咽了气。
剩下的人仿佛见了鬼般连滚带爬的向外跑去。这么多年,他们何曾见过老鼠杀人的场面?
他们一边喊叫着,“老鼠杀人啦!老鼠杀人啦!”一边爬出了窨井盖。
老鼠们跟着他们爬了出去,成群结队的穿过街道,见人便咬。
尤京杀红了眼,带着一队老鼠冲进了汉克议员的家里,汉克议员是个有些肥胖的中年男人,尤京一个纵身扑倒了他,左右开工打了他几拳,打的他口中鲜血直流,“这拳是吉安娜的,这拳是露西的。”接着他喊道,“斯宾塞,杀了他!”斯宾塞“嗖”的一声窜过来,精确的咬断了汉克议员的喉管。
汉克议员口里发出“科科”的声音,嘴里不断的涌出血沫。他用双手捂住喉咙,却止不住喷涌而出的血流。最后他的身体不停的抽搐着,接着便一动也不动了。
尤京站起身来,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红着眼说,“吉安娜、露西,我为你们报仇了,你们安息吧。”
“砰”!
一声枪响。
尤京感到一阵剧痛。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一点血渗了出来,接着更多的血涌了出来,尤京满脸的不可思议,他捂住胸口的血洞,跪倒在地。
斯宾塞围在他身边,用鼻子去拱他的脸,尤京没有丝毫反应。
他的眼睛大大的张着,流露出深深的不舍和怨恨。斯宾塞看着他的瞳孔渐渐散了,眼里的光芒暗淡下去。
斯宾塞仰头悲鸣。却被一只穿着皮靴的脚一脚踩扁了。
“杂碎!”
那人向着尤京和斯宾塞的尸体啐了一口唾沫。
尾声
这次人鼠大战异常惨烈。
大战过后,维克多镇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老鼠和人类的尸体堆成了山,为避免再次发生鼠疫,这些尸体被一起焚毁了。
因为这次战役,镇里留下了许多孤寡老人和孩子。他们被送进了养老院和福利院。一些孩子陆续被人领养。
其中一个有着漂亮卷发的女孩子被镇长领养了。
镇长将她领回了家。镇长夫人等在门口,看到她的时候满脸惊喜,“哦,亲爱的,你真可爱。”镇长夫人把她拥进怀里,“以后我们就是你的父母,你叫什么名字,亲爱的?”
“安吉拉。”镇长在身后理了理领带,“维克多·安吉拉。”
小女孩冲着镇长夫人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浅浅的梨涡。
镇长夫人拉着她的手,一刻也舍不得松开。
他们一起用了晚餐。
晚餐后,镇长夫人将她带到一间房间,那间房间全部用粉色装饰着,粉色的衣柜、粉色的书桌、粉色的床罩和被褥,就像是一个公主房。
镇长夫人蹲下来,和她的视线平行,“亲爱的,以后这就是你的房间了。”接着,镇长夫人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晚安,宝贝。有什么事情就叫我。”
安吉拉微笑着说,“晚安,妈妈。”
镇长夫人激动的不知所措,她再次用力抱了抱安吉拉,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安吉拉关上门,环视了下屋子,接着轻轻吹了声口哨,无数的老鼠从卫生间的下水管道爬了出来,他们围绕在安吉拉脚边,渐渐的,爬满了整个房间、墙壁、天花板。
有几只老鼠发出“吱吱”的叫声,安吉拉冲着他们做了个“嘘”的口型,“我们的计划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