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明天就是你的升学宴了,还不赶紧起来把自己收拾收拾,去理发店把头发剪短点,整天披头散发,乱蓬蓬的,像什么样子!”
“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帮家里做点家务活,这么懒以后怎么办?放暑假一个多月了,每天睡到九点,醒来就玩手机到晚上十二点,也不出去运动,难怪你皮肤这么差……”
陈茗莉一边拖着地,一边喋喋不休地教训着。
“天天这么说,我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你每天重复这些话不累吗?”宋词把头埋进被子里,硬是憋住了没说话。她知道,一旦争论起来,就会是一场暴风骤雨。像陈茗莉这样喜怒无常的性格,还是不理她为好。以前气不过跟她吵了几句,她就发飙了,什么话都骂得出来,甚至还动手,曾经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她亲生的。
宋词本来就是个有起床气的人,现在也睡不着了,霍得一声坐了起来,气呼呼地腹诽道,“茗莉,名字取得挺好,可咋就不明礼呢?”谁高考后不是放松自己,补个觉怎么了,偶尔玩手机被你看到就说整天在玩,就喜欢夸大事实。还有,我知道自己皮肤差,用不着你在那儿讽刺。至于家务,你好像也没做多少吧,买菜做饭洗碗都是我爸在干,你还好意思嚷嚷。
想起爸宋忠,宋词就觉得好笑。宋忠,送终,怎么取了个这样的名字,也不知道爷爷怎么想的。再想想自己的名字宋词,取得也太随意了吧,宋忠的说法是好听好记,陈茗莉说当时在闹离婚,没细想小孩名字。想来他们吵吵闹闹十多年了,还是陈茗莉的说法比较可信。
宋忠木讷、老实;陈茗莉泼辣,抠门。宋词怎么也搞不懂性格如此迥异的两个人当初为什么会走在一起。饭桌上,陈茗莉因为一道菜太咸抱怨了几句,又扯到其他事情上,嚷嚷了好些时候,宋忠回了一句,结果点燃了火药桶,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每当这个时候,宋词都是躲到房间里,唯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任由外面吵得天昏地暗,我自听歌练字,岿然不动。这次,宋词想到了明天的升学宴。
其实,宋词并不是很想办升学宴。毕竟,只是考上了一所普通的一本院校,不是什么985、211之类的重点大学。在班里成绩一向名列前茅,心高气傲的她是看不上这所普通的师范院校的,但结果出来了,家里人虽不是很满意,但也觉得不错。
记得陈茗莉一脸坚决地说,一定要办升学宴。当时宋词十分纳闷,甚至还有点受宠若惊。直到陈茗莉后来说,“平时亲戚朋友什么的生日、小孩满月、搬家、结婚,我们送了这么多次红包,像我们家这种不过生日、不搬家的也只能靠这一次升学宴收红包了。”听完她的解释,宋词顿时苦笑不得。
“既然你要的是红包,反正我也不是这场宴席的主角、重点,那我就消失,看你在宴席上怎么办,怎么解释。”宋词马上在网上买了一张明早5:30去云南昆明的火车票。既然要走,肯定是走得越远越好。
晚上,宋词因为明天的事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索性起来写了一张字条,“陈茗莉,你一定是这个世上最失败的母亲,也是唯一一个没有给女儿扎过头发的母亲。”也许是远行壮胆吧,宋词第一次这么直接地暴露自己对陈茗莉的厌恶。
在宋词的印象里,从小到大,陈茗莉没有抱过她,没有给她买过裙子,没有说过表扬的话,完全没有普通母女的亲近,更别提向陈茗莉撒娇了。宋词非常讨厌看到小时候的照片,那时的自己剪着比男孩子还短的头发,就因为陈茗莉觉得方便省事。
第二天早上5:00,宋词背上旅行包,蹑手蹑脚地逃出家门。赶到火车站,踏上火车,找到座位。直到火车启动的一瞬间,宋词悬着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手机关机,看着窗外渐渐明亮的天空,他们应该还没起床吧,倒是想看看他们着急的样子。
中午12:00,他们应该在酒楼吃饭了吧。宋词依旧克制着自己,没有打开手机。火车在中转站停下,有人下车,又有人上车。迎面走来一个个子挺高的男孩,简单的T恤牛仔裤,戴着耳机,他拿下帽子,露出明亮的眼睛。是王辰学长!学校的风云人物,上一届被保送清华的学霸,毕业了学校里还流传着他的传说。
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忽然听到有人叫,“宋词、宋词……”
宋词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陈茗莉在客厅吼道,“快点起床,都几点了,今天是你的升学宴。”
宋词眼神空洞而迷茫地随着宋忠、陈茗莉赶到酒楼,木然地跟认识的、不认识的亲戚朋友打着招呼。平淡地问候,平淡地吃饭,平淡地告别……
朋友曾这样评价宋词:内心住着一个渴望四处漂泊的安生,实际上却是一个循规蹈矩祈求安稳的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