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屠者,日斜时必收摊还家,归置停当,便沐浴更衣,洗去油腻血腥。乃备香案,拜二圣。孤灯残烛下,退尽尘俗,便把纸笔墨砚铺张。用那艰厉的命数,换来文思的泉涌,或情或景,亦谐亦庄,敢争上林之奇伟,不让北征之沉殇,浑然忘世,写就一卷卷繁华文章。
某铁匠,傍晚便闭门歇工,静处一室。正气敛神,丹青垩赭,将那炉火之炽烈、铜铁之冷绝,熔炼于笔端,幻化为纤美浓淳的珍珑,以挥臂锻冶之雄健,凝滞灵转间,挥舞出一幅幅斗艳的群芳,静雅的庭院,案头的山水,纸上的神仙。
某车夫,颠沛奔波的生计,斜斜勾勒出一抹粗砺的岁月。穷街陋巷,却把那颤动的谋生韵律,倾泻进丝竹管弦中;箪食瓢饮,亦将那未宁的年景五味,调散在笛萧琴筝里。清音和悦,哪管宫商角徵。怡然自得,不论匆舒缓急。虽无高山流水之谊,亦得陶然忘机之趣。
某酒保,看尽人情冷暖,历遍世态炎凉。每日的兴致,却在那屋后的塘边竹林。且放下人间百味,暂忘那苦楚酸辛。只一回懒扎衣,夜鸟惊喧。挣两番缠丝劲,草簌林寂。怀中抱月,抱得是月里穹隆。叶底藏花,藏不住花红恣意。乾坤生演,天地竟生八卦。坎震消弭,万物只余太极。
正所谓:
世中佛,
凡中仙。
大隐隐于市,
高人在市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