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世事悲凉
图文/原创: 莲小湲
白居易又好似看见那位白衣红裙女子，在皎洁之夜临水而坐，在朦胧的云水边，把往昔的心事弹拨成串串音符流淌心底，细细地品读自己的一生。
一世的颠沛流离，那绝色的音乐浸湿了她的心，也浸湿了他的眼，更浸湿了她飘零的每个季节。
红尘之内，于她总是一个又一个陌路，拼尽全力也越不过那一道道厚重的门槛，犹如再也无力挽住时间刻在脸上的沧桑。那颗泪是真心为情而滴落，悬在那素手弹拨的琴弦里，洗净了铅华。
佳人已是黄昏逝，花容美颜曾几时。
红颜未老情先断，独倚熏笼到天明。
是啊！每个人都走在自己的路上，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方向，而她却像极了一颗无根的蒲公英花絮，总是在岁月的风影里漂泊流浪，送走她的悲欢、送走她的悲凉、送走她的春光、送走她的昏黄。一切都将告结，终将缠绵成一地的忧伤。
黯然的夜色里白居易凝视窗外，那一袭红裙被风追赶的年月，一程又一程，让她的脚不再相信眼前的路，眼睛不再相信事物的真相。
桨声歌声，远帆日夜搬运着疲惫的灯火。
云，走在风前。
每个人都在努力着让自己轻盈，可总有一天会睡在灰尘里。他提笔蘸墨给武璟元写信让他空闲时去照抚一下薛涛，只觉得这支笔比往日沉重了很多很多。
武璟元到成都后，除了做好自己的本职以外，空余时间他把成都大街小巷转了个遍，巡视完，了解情况以后便选了一处宅院，用做乞丐的暂时栖身之所，那里每天会有一次简单的饭食，不至于讨不到吃食的流浪者挨饿。他把所有的饷银都用在这上，他想尽他所能去帮助这些人 。
他给那里取名为——缓劫所。
很快乞丐们都知道州府有个好官武佐史。
一天他接到白居易的信，让他着实又意外又高兴 ，他没想到薛涛也回到了成都。
当然，白居易信中并没提及薛涛的现况。武璟元欢天喜地地按照信上说的地址来到西郊浣花溪，去见他的洪度姐姐。他幻想着再用那满园良田栽种诗歌，一朵朵桃花枇杷花的阴影里，那飘忽的眼神扑来。他想对她说说以往的生活，说说那荒草登上岸的秋凉，说说春天的尖荷……
岂料到了浣花溪，寂静有余，一袭灰色麻布道袍掩去红裙下的笑语。像一柄荷叶上的露珠，托不起蓝天白云，她像躺在了深水里。
薛涛见到武璟元先时眼前一亮，腮露微红，旋即又萎进了雾里。
一支香，一盏茶，武璟元心中燃起的火，只能一个人沿着火光走。蝉在树上唱，掩饰不住他内心的凉。怎么可以这样？薛涛再展现出的神情似乎告诉武璟元她已习惯了这般宁静清凉。打那以后，武璟元空闲时便会去薛涛那里，有时也邀约上一两个友人。薛涛不热烈，不推辞，尽地主之谊，少了很多以往的幽默和华丽的词句。
来过几次的文人墨客觉得这里并不像武璟元说的那般有趣，撂下一句：时光不留情，衰颜借酒红，便不再去那里了。
到是武璟元闲暇时还是会去坐坐，他觉得就这样坐坐也好，想想老友，想想那些喜怒悲伤的日子。薛涛也不反对，他来了就陪他喝喝茶，一句一句聊一聊他们认识的人，有时候则是给他弹奏一曲。那日薛涛边弹琴边吟咏一首《风》：
猎蕙微风远，飘弦唳一声。
林梢鸟淅沥，松径夜凄清。
这是武璟元最后一次听薛涛赋诗。
槿阳公发现武璟元经常外出，出去就是小半天，便让仆人悄悄尾随他，看看他都去哪里，到底做些什么。仆人告诉他公子是去一个叫缓劫所的地方；还有一个浣溪院，去见一个叫薛涛的女子。后来缓劫所槿阳公让他以后不要再管，也不要常去，让管家操心就行。
薛涛是何许人，槿阳公当然知道她是谁，他只是不知道这里面的渊源，只是不明白一个徐老半娘怎么会吸引住他的儿子，让他乐此不彼的一次又一次往哪里跑，不论怎样终究不是什么好事。他警告武璟元如果他再去浣花溪见那个薛涛，他便会再次把她发配到边塞苦寒之地去。
武璟元无奈只能辜负白兄的嘱托了，不再去浣花溪。
不去浣花溪 ，不免又想起青莲。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