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的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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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阎王,但我怕鬼。

这听起来很荒谬,其实超合逻辑。就像学生怕作业,员工怕加班,我怕鬼,因为见鬼就是我的工作。

不用我多说你也能明白,这是一份苦差事。十殿阎王加上四大判官,这就是全部的地府高层,却要处理玉皇大帝治下全部的死亡案件。

这个工作量有多大呢?天朝每天约死亡五万人,其中有3000人左右要引渡到天堂或是极乐世界等别的宗教领地。剩下的四万七千多人由我们十四个平分,平均下来每位神每天要处理3500多个鬼,每天见鬼见到头晕,口吐白沫,就问你怕不怕。几十年前我还远不像现在这么忙,直到某人说了一句“人多力量大”工作量就开始呈几何倍增加,从此加班加点,休假彻底成了奢望。我办公桌上那份20年前拟订的“投胎顶级富豪,豪华版人间一世游”旅游计划,到现在还没机会实现。

有人可能要问,工作量翻了好几番,工资有没有翻倍?答:几千年来从未变过。阴间这些年通货膨胀的厉害,我那点工资就连茶叶蛋都快吃不起了。当我听说台湾某教授说大陆人吃不起茶叶蛋时,我简直要引为知音。你们这些个愚民天天嘲讽教授是井底之蛙,殊不知教授先生高瞻远瞩,所思所想早已超越了生死的界限。此等境界,又岂是尔等凡夫俗子所能了解。

玉皇大帝定下规矩,每个被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押到地府的倒霉鬼都要先评判生平功过,之后才根据功过情况选入六道轮回。这套流程又臭又长,而且事无巨细,连人家小时候在邻居家饭锅里撒尿的事都不放过,全部一五一十记录在案。每次看到底下那些犯人听我一一道来他们小时候偷同学橡皮,放学后约架的琐事时目瞪口呆的表情,我都差点忍不住要捧腹大笑。不要怪我笑点低,这是我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了。

很多人可能好奇,既然我们工作量这么大,何不简化流程,或是加派人手。我们也尝试过改革,连超级计算机都从凡间偷……咳咳借来了。本想着输入程序,让机器替我们判案。奈何上边来人说,要遵循程序正义,不能搞暗箱操作,犯人也有鬼权。还责令地府增设辩护律师,专门为鬼作辩护。至于加派人手,相关的奏折几百年前就送上去了,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神仙手里扣着呢。

顺便一提,负责记录鬼生前事迹的是天庭的公职人员。我不说你们也能猜到,能做这个工作的只有千里眼和顺风耳。听说他们两个近来向玉帝大诉苦水,表示工作量太大不堪重负。玉帝也很为难,天庭神仙各司其职,那里有多余的人手。最后太白金星出了个主意。他说,一直有神仙提议要裁军,他们认为南天门十万天兵天将不过是摆设。因为除了两千年前那只可恶的猴子外,根本没人敢打上天庭。这些天兵天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凡间采购一批偷窥窃听设备,让他们人手几套,监视凡间的一举一动。你如果在南天门上看到天兵天将上班时间偷窥小姑娘洗澡,不要奇怪,那都是工作需要。

普通鬼除外,有三类鬼比较难缠。

第一类是信仰别宗教的鬼。这类鬼一般要与对方驻地府大史谈判,签订引渡条约,拿到好处后就把他们引渡出镜。地藏王菩萨就是佛教驻地府大史,他这个家伙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愣头青。在道教的地盘上,居然公然宣称“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这是要砸我们的饭碗啊!人都被你拐到西方佛国去了,我们众多天庭大佬谁来供奉,难道要喝西北风不成!

第二类鬼最是棘手,是从上面贬下来的鬼,可以称作体制内的鬼。这些鬼背后不知站着多少天界大佬,不知哪天就会官复原职。你只要得罪他,到时候好嘛,你个小小的阎王当年也敢欺我,看我不给你小鞋穿。你大概明白为什么地府奏折在天庭传的这么慢了吧,得罪的神仙大佬太多了。

第三类是有法力的鬼,比方说某猴子。这类鬼通常自恃法力,不愿接受已死的事实,非要把地府闹个天翻地覆不可。对这类恶鬼,我们当然是绝不姑息,擒下后,先来个刀山油锅一条龙,削一削他们的嚣张气焰,之后再慢慢让他们画押认罪。什么?你问我打不过怎么办?哼,大丈夫能屈能伸,让他三分又何妨。这些神通广大的鬼迟早要被收编,我又何苦得罪他们。

牛头马面又押着一群鬼上来了,下次有机会再聊吧,本官要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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