寤。

星空装点下的农村。

看不见一点灯光，黑压压一片。劳作了一天的农民早已上床呼呼大睡。

良久，传来小石子敲击玻璃窗的声音。由于玻璃窗上裹了层报纸，声音不很清脆，却异常响亮。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进耳畔，破旧的木头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趁着月光，一个黑影窜了出来。

“你怎么这么慢，敲了几次都不出来？要来不及了！快点快点！”

“得了得了，我家阿爸今天喝了点酒，在那里发酒疯呢，我妈就差照顾他一整宿了，我可是一安定下来就冲出来了，还差点吵醒我妈。你也知道，她睡觉不踏实，忒容易醒了……”

声音渐渐模糊，可以隐约看到三四个小孩踩着低洼淌到了水泊对面。

“快来快来！跟紧了，别掉队。”

“别吵别吵，这里太安静了，你这么突然地在这里嚷嚷我害怕。”

“切，你胆子忒小了点。”

“就你厉害行了吧。”

叽叽喳喳的童声在芦苇丛中间绕来绕去，像迷路了一样。

“怎么还没到，你行不行啊。”

“甭吵了，快到了快到了。”

良久，视野一片开阔。

波光粼粼的湖面，月亮转印到水墨纸上，奈何却被波纹冲散，洒墨染水，诺大的湖面望不到边。

却被孩子们短暂的宁静打扰了。

“你说的就是这里？没什么好玩的啊。”

“你别说话，再等等…”

又是几分钟的安静。

突然，远处一声鸟叫惊彻山林，树林腾起黑压压的一片灰雾，那灰雾慢慢移动，朝着湖泊靠近。

近了。近了。近了。

孩子们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成白只黑色的大鸟扑闪着翅膀，飞到头顶上方。

娃们一动都不敢动，屏息凝神。

大鸟们在上方盘旋了十几分钟的样子。

突然一声更加清脆的鸟叫从鸟群中传出。

见到了发声源，一只更大的鸟，通体雪白，在一片黑色中格外明显。好比冬天皑皑白雪中的一朵红梅。

它冲了下去，似一头扎进了湖里，翅膀不停的在扑腾，突地探出脑袋飞向天空，嘴里却不知何时叼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

动作一气呵成，好似带头做着示范，又似王者在下达命令。

果不其然，那一片灰雾齐刷刷的扎进水里，一片水雾腾起，干扰了孩子们的视线，他们拼命地眨巴着眼睛。奈何本来就只有月光的帮忙才得以勉强看清，现在水雾来捣乱，真的无能为力。

估摸着过了半个小时，战斗仍在继续。

孩子们抵不住困意，以芦苇絮作床。

睡着了。

一声鸡鸣惊醒了他们。睁开眼。

昨晚的所见仿若梦一场。

寐

晨曦笼罩着的城市。

阳光渐渐腾起，染红了半边天。

一间老式住宅区的某间出租房里，刚上完夜班回到家的小茵，打了个哈欠，一头栽倒在床上。

没多久，一阵铃声把她吵醒，咋吧咋吧嘴，接了电话。

“喂…”

“诶，闺女呀，下班了没有啊，我和你爸就等着到现在给你打电话呢，一晚上都没睡好觉，今天你第一次上班，感觉怎么样啊？有没有很累呀…”

絮絮叨叨的一长段话被毫无停歇的播放进了小茵的脑中。她皱了皱眉，不耐烦地说道：“妈，我现在很困。我一整晚都没睡觉在忙，你就不能让我好好睡个觉么，我刚睡着又被你吵醒了，你烦不烦啊！”

电话那里些许的停顿。

“闺女啊，妈妈知道你忙，但你听妈妈一句劝，先去吃点东西，自己叫个外卖买点粥也行啊，养胃，注意点保养，你都快三十了，整天别总是吃垃圾食品，多注意爱护自己，还有啊，有时间的话去找找男朋友啊，有个人依靠是好事啊，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不要那么拼，偶尔也要投投降。喂？喂喂？！诶！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妈妈说的都是道理，妈妈是过来人，你要听话啊。喂？不会睡着了吧？哎，这孩子。”最后能听到的是电话那头轻轻的一声叹息。

“嘟—”

电话挂断了。

小茵睁着眼睛看着屏幕上的通话结束。

一个人刚来这这座城市一个月，人生地不熟，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虽然是晚班，但好歹也有了收入。

可自己老娘这一个月催来催去，又是担心这又是担心那。小茵觉得自己被闷着一口气也喘不了。

翻了个身起床。

被老妈这么一打扰，想睡觉也睡不着了。

拉开窗帘，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倒杯热水盘腿坐在地板上发呆。

“这地板怎么这么硬啊…烦死了…”

又爬到沙发上，随手抓了本杂志，趴在沙发上翻了起来。

一万多的包包…几千的衣服…还有各种汽车销售…房屋销售…

“啪！”

杂志一合，垫在自己脸下面当个枕头。

“什么破书…我也都只能想想…”

头一歪。

梦里。她一身阿玛尼正装，手上拎着Dior限量包包，脸上零毛孔，画着精致淡雅的妆容，走到BMW车旁，一位帅气的男生从车内钻出，接过她的包，为她打开车门，在她的额头温柔一吻。车子发动，一下就蹿出好远。

她又砸吧砸吧嘴，翻了个身。

一丝银线从她嘴边滑落。

滑落到脸下的杂志上。

-END-

37度咖啡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