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茶余饭后,常常会洗净双手,安静地端坐在桌前,再次阅读林语堂先生的《苏东坡传》。通过先生的文字,走近千年前的东坡。和他一起快乐、悲伤、愤怒、平和,感觉到自己有了另一种生命体验。
在这本书中,林语堂先生以一颗纯良厚朴的心灵,不失轻松的口吻,描绘了苏轼风雨沉浮的人生。透过他的这些文字,你会看到一个真实的东坡,他的坎坷人生路,他的赤子之心,都在你的心里烙下了深印。于是你想要跟他对话,不断地聆听他心底的声音,这样的时候,便会忘记了周围的世界。
“我们未尝不可说,苏东坡是个秉性难改的乐天派,是悲天悯人的道德家,是黎民百姓的好朋友,是散文作家,是新派的画家,是伟大的书法家……是心肠慈悲的法官,是政治上的坚持己见者,是月下的漫步者,是诗人,是生性诙谐爱开玩笑的人。”
先生的这段话可以说非常精准的概括出了苏东坡的全貌。他多才多艺,是有着天真烂漫之心的赤子,永远保持着一颗本真的心。一旦走近他,就会被他的才华和性格所吸引,被他的赤诚和深情所感动,于是不自觉地关心他的命运。
每次合上书卷的时候,都有想说点什么的想法,可是拿起笔却又不知道该记下些什么。总感觉对这样的一位伟人,自己心中无限敬仰的人,自己写不出他万分之一的好。第一次读《苏东坡传》后是这样的感受,如今再读,依然如此。尽管如此,这一次还是感觉应该留下点浅陋的文字。
01 人生到处知何似
公元1037年,苏东坡出生在四川眉山的一个小康之家。他的故乡眉山是个美丽的小镇。有着整洁的石板路,路旁有许多荷花池,花朵盛开之时,香气袭人。他的家坐落在纱彀巷,一栋中型有庭院的房子,房子附近有一棵高大的梨树,一个池塘,一片菜畦。在这个家庭的花园之中,花和果树各类繁多,墙外还有千百杆翠竹。
民间传说,就在他出生的这一年,眉山一座原本郁郁葱葱的大山,不知为何,突然花草凋零,树木枯萎。过去有一句话,“眉山出三苏,草木为之枯”。人们借助这个传说来,来寄托自己对于苏轼的这种才华的仰慕。
苏轼一降生,就得到了祖父的喜爱。他的祖父年轻时高大英俊,身体健壮,酒量极大,虽然不识字,但是人品不凡,为人慷慨大方,荒年歉收时,曾经开仓散粮。这位不识字的老汉的智慧才华,原是在身上深藏不露的,结果却在他儿子的儿子的身上光荣灿烂地盛放了。
苏轼六岁入学,聪明才智在一百多人中很快显露出来。幼年的苏东坡除了读书之外,还富有多方面的兴趣。据有些文字记载,他十岁时,已经能写出出奇的诗句。
十一岁时进入中等学校,认真准备科举考试,学习背整本书,竟将经书和正史抄写一遍。这样一来他很快熟读大量的文学经典,再加上一向坚持淳朴文风的父亲,以纯粹而雅正的文体教儿子,教儿子深研史书为政之法,乃至国家盛衰隆替之道。
公元1056年春天,苏东坡平生第一次,离开了生活近二十年的故乡眉州。他和父亲苏洵、弟弟苏辙一起,前往汴京参加科考。此时的他轻松愉快,壮志凌云,才气纵横。
苏东坡最大的一个幸运,就是他父亲带着他去考进士那一年,遇上了他的恩师欧阳修。据说阅卷时,欧阳修读到了一篇文风质朴、立论深邃的文章。他拍案叫好,打算把此人取为第一。他估计是他的学生曾巩写的,给第一名不太好,就给了个第二名。拆去糊名的纸片,欧阳修才发现这篇文章的作者,并非曾巩,而是苏东坡。
欧阳修对苏轼的文章十分激赏,他曾对同僚说:“读苏东坡来信,不知为何,我竟喜极汗下。老夫当退让此人,使之出人头地。”又据说有一天他对儿子说“记着我的话,三十年后,无人再谈论老夫”。文学泰斗欧阳修,一字之褒,一字之贬,即足以关乎一学人的荣辱成败。当年一个作家曾说,当时学者不知刑罚之可畏,不知晋升之可喜,生不足欢,死不足惧,但怕欧阳修的意见。欧阳修对苏轼的称赞,让他很快扬名京都。
按说苏东坡才华熠熠,定然能够在仕途上大显身手,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可是在仕途上他仍须由低级而上升,苏轼只能辞别父兄去外地赴任。每在一地,他都心系黎民百姓。在凤翔时他亲登太白峰,为农人祈雨。又亲自出城去迎”龙水“,居然有求必应,暴雨降落,乡间各地,普沾恩泽。为纪念这次喜事,苏轼把后花园的亭子命名为”喜雨亭“。
仁宗嘉佑九年,苏轼回京。朝廷早闻他的名气,要破格重用,但宰相韩琦反对,最终经过考试在史馆任职。那年五月妻子病逝,次年老父又病逝。他于是和弟弟辞去官职,把父亲和东坡妻子的灵柩运回四川眉州故里,蛰居守丧。
熙宁二年,神宗即位,苏轼服满还朝,仍授本职。此时由于北宋政治危机,朝廷任用王安石主持变法。苏轼对新法持有异议,自求外放,调任杭州通判。后又调密州、徐州任地方官。在这些远离朝廷的地方,他实实在在地为百姓造福。他在杭州修水井,在密州捕杀蝗虫,在徐州领居民抵御洪水,得到了皇帝嘉奖。
苏东坡不会想到,他的政绩让朝廷上的小人们妒火中烧。元丰二年(1079年),苏轼到任湖州不足三个月,就被李定等小人陷害,以”文字毁谤君相“的罪名,被捕入狱,史称”乌台诗案“。这一年腊月,他被关入最高司法机关御史台的监狱。所幸的是他没有被推上断头台,度过了一百多个饱受摧残和煎熬的日日夜夜后,遍体鳞伤的他,在漫天风雪中,踏上了通往黄州的路途。
他被安置到黄州的话,虽然有一个官职,但就是挂名而已,没有薪水没有收入,对他来说是非常困难的日子。那段时间他能用的钱很少,他还要养活家人。在朋友马梦德的帮助下,黄州太守徐君猷答应把黄州城内,一个废弃掉的军营地五十亩,交给苏轼无偿耕种。公元1081年,苏东,坡开始了自己的农民生涯。
在这种农村气氛里,他感觉自己的生活越来越像田园诗人陶潜的生活。他曾经把陶潜《归去来兮辞》里的句子重组,教给农夫唱,自己也暂时放下犁耙,手拿小棍,在牛角上打拍子,和农夫一起唱。有时,苏东坡干脆跑到田间、水畔、山野、集市,追着农民、渔父、樵夫、商贩谈天说笑。
一晃,四年过去了,苏东坡把黄州当作自己的故乡。天高地远的黄州,将他生命中的悲苦、艰辛、安慰与幸福都推到了极致。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创作几乎都在这里完成。黄州给他的记忆太多太多,这里有临皋亭,这里有东坡,这里有雪堂。这是苏东坡先生最美好最温暖的人生记忆,是他梦魂萦绕的精神家园。
就在他决心做个安然的农夫时,他的命运再一次发生转折。一纸诏令又把他调离了黄州。元丰七年,他奉诏去了汝州就任。后来重新被朝廷启用,但他看到新兴势力尽废新法,再次向皇帝提出谏议,因而再度自求外调杭州。
十八年前苏东坡上任杭州通判,那是他第一次来到杭州。有一次,苏东坡和朋友在西湖边饮酒,一开始天气晴朗,没过多久竟然下起雨来,细雨横斜中,苏东坡见证了西湖晴和雨两种截然不同的风光。于是他写下一首诗”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他说杭州是他“前生”的故乡。他对杭州的山水、人情好感至极。他深爱杭州秀美自然的湖山,深爱这座城市。再度到杭州为官,他想的还是造福百姓。他给全城实现了公共卫生方案,包括一个清洁供水系统和一座医院。他又疏浚了盐道,修建西湖,稳定了谷价,只身开展救济饥馑工作。
杭州的人民爱戴他,他也无比留恋杭州。可是元佑六年他又被调离杭州,又外放颍州。后又被贬至惠阳。哲宗绍圣元年,他被二度迫害,流放儋州(海南),后来又调至廉州、舒州、永州,最终卒于常州。直到白发覆盖了双眼,也没有能够回归故里。
苏轼一生,辗转各地,在二十多个地方做过官。风雨人生路上,充满了波折,有过许多的隐忍和煎熬,挣扎和坚持。但是他却能渐渐远离忧愤,以人性中的宽容和温暖,以笑纳一切的达观,活出了自己丰富多彩的生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