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南溪
“她的心跟随着他的笑声，游荡在他擅自灌溉的大海里，慢慢潜进缱绻的海浪中，再也上不了岸。”
一
在毛毛25岁的时候，才恍然情窦初开，之前的年岁似乎都是白活了一场。
只不过，她心里的他只鲜活在荧幕里，手机、电视、广播，咫尺在任何的电子媒介之中，伸手可及， 却唯独是她生活圈里的遥不可及。
他是健谈的行动派，是风趣幽默的冒险家，背起行囊独身一人走过万水千山。他把生活的诗撒在行走的每一寸土地，在深夜里无人的西班牙广场喝着啤酒夜跑，在摩洛哥边界的撒哈拉沙漠搭帐篷夜宿，拍一夜的星轨。也会脱光衣服毅然决然跳进南极零下二十多度的水里洗澡，远望极光，大声歌唱。他偶尔懒得料理自己，胡子拉渣，像颠倒日夜无知徘徊的流浪汉，偶尔又焕然一新，干净利落的短发，黝黑健康的皮肤，笑起来宛若明媚的春光。
毛毛无意在一档旅行纪录片里看到了他，见他满脸胡渣，在纷飞的大雪里奔跑，俄罗斯的雪，缠绵而滂沱，厚重的军大衣随着他奔跑的速度，飘扬在风里，而他在雪地里活像个长不大的男孩，笑声爽朗似宽广的大海。
仅此一眼，毛毛的心却像烈火中沸腾的水，不由自己，所有眼光都无法从他的影像中离开。她的心跟随着他的笑声，游荡在他擅自灌溉的大海里，慢慢潜进缱绻的海浪中，再也上不了岸。
二
这样的心动，毛毛从未有过。
25岁以前的人生，她的生命里也曾有过无数少年经过，于她而言，不过都是过眼云烟，并不算独特。
大部分人都怀疑她整整25年都没有谈过一场恋爱的原因。
路人甲说：“莫非毛毛的性向有问题？”
路人丙说：“你太挑剔了，你身边我看那个谁谁就挺不错，你们很合适。”
路人乙说：“25岁，已经不小了，怎么样也该考虑结婚生子了，年龄再大点，女的就不值钱了。”
路人甲乙丙的言论，总让毛毛笑而不语，即使还有更多的甲乙丙丁，她都无所谓。
所谓爱情，难道不是彼此灵魂的惺惺相惜，精神世界的相互契合吗？她25岁之前的人生，并未遇到这样一个人，眼前经过的都是芸芸众生，并无太多稀奇，何必浪费时间和精力去和一个无法吸引到自己的人，去耗尽所谓的爱情。
可惜舆论的强大之处在于，它会通过日复一日的时间，摧残一个人原本的坚定和坚持，就在毛毛自己都怀疑是否再也无法遇到心中所想，再也无法相信爱情，快要向父母妥协去相亲的时候，她看到了他。
那一刻，她的眼泪再也停不下来。
他是时间在毛毛心里埋下的种子，所有在茫茫岁月中的等待，终是发了芽，但现实里，隔着荧幕的毛毛，也知道这份爱，也许并不会开花。
三
这是毛毛第五遍看完他的所有微博，从2011年到2017年，就连转发的内容都没落下。
原来他也看过那本书，原来他也钟爱过那首歌，原来他也养过俄罗斯蓝猫，原来他也一个人去电影院二刷过那部电影……那么多的原来，那么多的相同，都是他和她在不同的平行时空，共同去做过的事，只可惜就算他们在一个时空，也因为地点，时间而错过。
毛毛慌了，她如此清楚的意识到，生命里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出现了，就是他。她不顾众人劝阻，一直在等待的，就是他！
她想和他一起，背上自己的行囊，去这万千世界闯荡，即使自己一身空荡荡也甘愿。就算丢下这座熟悉的城市，丢下自己的身份，丢下牵绊的伦理关系，她都毫不在乎。能够遇见他，能够认识他，甚至能够远远的看他一眼，这都是这辈子多大，多大的幸运。
这样的幸运，让她甘愿自己是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哪怕十二点的钟声终会响起，所有美轮美奂的想象终要回归现实，她都想与他有过那么一秒的交集，即使十二点以后，他会将一切忘记。
四
毛毛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她从未见自己如此慌张，也因慌张而小心翼翼。逐字逐句，不放过每一个标点，删了又写，写了又删。
就这样一封简单的信，五千字，她写了整整两个月，所有倾诉与吐露仿佛掏空了她的所有情感。
这样喜欢一个人，注定是孤独的行径。他并不知晓她的存在，甚至他的生活井然有序下出现的一个个惊喜，也都与她无关。
毛毛料想到的结果有无数种可能，却还是想为那微小的乐观而孤军一战。虽然她明知，他在她心头埋下的种子，无论是否开花结果，也都是她一个人的事。
毛毛将这封简单的信，保存在微博草稿箱里，想等到钟声敲响的2017年6月24日的午夜12点，他的生日这一天，按下发送键。
眼看秒针缓慢移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宛若她的心脏猛烈的撞击着，分针还差最后一步就快与十二点重合。
她呼吸愈加急促，全身血液沸腾起来，听觉里全是自己紧张的心跳。游离在鼠标上的食指，像压着重石那般沉重。
十二点的钟声正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她闭上了眼睛。放在鼠标上的食指，朝发送键缓慢移动。
五
毛毛，终究没有把信发出去。
她的生活放佛又回到了原点，所有澎湃过的情绪都被她压在了一个密不透风的位置，成了她一个人的秘密。
她突然变得听话了许多，频繁穿梭在一场场相亲宴里，虽然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漫不经心。
回程不过二十分钟，坐在出租车上的毛毛，恍然间觉得时间好像都停止了。窗外是这座城市迷幻的霓虹，撑伞经过的路人，匆忙而疲倦。毛毛把头靠着座位，像泄了气的皮球，打不起一点劲。
她不敢让自己想起他，却事与愿违，眼泪不争气的顺沿着脸颊，和窗外的雨一般流泻。
手机屏幕依旧是他的影像，时间定格在2017年6月24日午夜12点更新的一篇INS，那是他的生日，也是他的婚礼：
“星座图上，我们的距离，是最遥远的。
而我，还是翻山越岭，遇见了你。@你”
……
他遇见了他的她，
而她，却不是毛毛。
……
毛毛不过演了一场独角戏，却伤心难过了好一阵子，朋友们都以为她偷偷背着大家谈了恋爱，纷纷追根问底。
这封没有发出去的信，成为毛毛永远留存的爱情，只属于她自己。
毛毛知道，她再也遇不到另一个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