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地海岸夜晚,你听啊,那远处的鱼儿,一头撞在了礁石上,尸体浮上了岸……
泥盆纪,普通的一天。
这片海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曝晒在烈日下,却从未干涸。
童乌早起伸了个舒服的懒腰,便顺着洋流离开了栖息的浅西区,往内深东区游去了。他还是像往常一样边游便抬头透过海面望向那模糊的黑色发光体,作为一只小虾米,他自然不知道什么是太阳。不多时,他便找到了由成千上万条深海鱼组成的上岸队。
“鱼大哥,实在抱歉让您久等了”
“上路吧”
童乌跟着鱼群朝浅东区游去,鱼群卷起龙卷风一般奔涌而去,一旁的众多虾米只好远远观望。
“我们这些虾米,始终没人家童乌混的好,能跟着鱼群上岸,而我们……始终无法出人头地咯”
“是啊,祖爷爷在世的时候,总是给咱哥俩讲,许多年前,一位鱼老爷上了岸,便失踪了一天,再回来时,竟掌握了驭气掌浪之功,飘然纵荡无边大海……祖爷爷让我们一定要上岸,给组上人争气,给咱们虾米界争气,如今看来,这气是要童乌来争了。”
童乌朝虾米们投来一丝蔑视,便消失在了鱼群中。
“鱼大哥,你上过岸吗?岸上是什么样子?”
“我……我当然上过岸呀!岸上……岸上有更多的海草,岸上……岸上还有更大的鲸!”
“可是,我们每天都来到岸边,为什么却没人能上去呢?”
“你蠢啊?能上岸的只有浅东区的一带小小水湾,那里坡最浅,但十分狭小,最多容十条鱼通过。可我们一去便是成千上万,自然堵住了岸口,谁也上不了。”
“那为什么不排好队,我们一个一个……”
“排好队?!那队怕是要比你的一生还要长了,再说,你愿意排在人的身后吗?”
说罢,鱼大哥便摆出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游走了,留下童乌怔在原地,来不及多想,童乌便奋力出发了。
他充满斗志地奋力游在这片浩莽大海中,他从未如此激动,驭气掌浪,飘然纵荡,他的脑海中只无时无刻地显出这两字——上岸!他奋力地游,从未如此洒脱快活!
鱼群却突然止步于前,岸口处出现了混乱。
“都是疯子!哪有什么驭气掌浪,我哥他……”
话未完时,几条老鱼瞬间上去冲走了那个发疯的家伙,“祖先也是你能侮辱的?!”鱼群不敢多懈怠,便立即上路了。
以往到达岸口时接近傍晚,可今天因路上的种种阻碍,硬是熬到了天黑。童乌又抬头望向那个发光的黑球,只是此时的黑球不如早上刺眼。鱼群在此开始了暗口争夺!千万鱼争一条通道,不出所料,出口又是被堵得鱼泄不通,可这次童乌暗中下誓,今天不能再旁观了,他必须在今夜上岸,他开始加速,凭自己瘦小的身躯穿梭在鱼群的缝隙之间,谁又想一辈子尊称别人“鱼大哥”呢?
总算挤到了前面,可这里却如一堵墙一样毫无缝隙,挤在最前面的鱼已无法呼吸,鳃口被挤地无法张开,有的鱼已经窒息而死,他们不服的眼光停留在了咫尺天涯的岸上。随着后片鱼的奔涌,前面的鱼更觉得呼吸苦难,可这却也带来了希望,再多一些!马上!马上就能被挤上去了!
“砰!”随着鱼群的骚动,最前一排的四条大鱼和一只虾米,被挤上了岸!
……
“砰!”同样的音色,这次确是不同的音量,是从冷漠的钢铁管道中发出的。
只是片刻,鱼群退散,海岸流下几滴红色,大海依然平静,深蓝。
皎皎明月悬挂天上,海风温柔地吹拂着大海,像母亲安抚着婴儿的情绪。
二十年后,面对重孙们的盘问,童乌讪讪回忆起这个平静地晚上,笑盈盈地回答道:“族长爷爷我啊,之后很多都不记得了,唯一忘不了的是,一条鱼,随着砰地一生,血水四溅,被退潮打回到了海面上,他竟然鼓着白肚子,不往下沉!这就是你太太太爷爷所说的——驭气掌浪之术!”
“哇,爷爷,我也要学!我要出人头地!”孙子们兴奋地喊着:“对了,我们还想听,你是怎么当上族长的。”
“那条鱼死……掌握了驭气掌浪之术后,我也渴望还会有一声枪……砰的响。但始终没有,我便回到了海里。我们虾米们讲述了岸上的景色,有更大的鲸!更多的海草……你们也要出人头地啊!”
话说,当年被挤出的另外三条鱼怎么样了?其中两条和最初的一条一样,掌握了那“驭气掌浪之术”,还剩一条,和童乌一起回到海里,他严肃地对童乌说:“你告诉后代真相吧,那可是你的亲子孙!”
“我自然会说出真相,真相就是——那三位鱼界前辈掌握了驭气掌浪之术,而你这个怯懦之鱼,却逃跑了!”
“那你呢,你就不是逃跑了?”
“可我是虾米,只要我上过岸就好了,我会告诉后代岸上的鲸的。”
平静地海岸夜晚,你听啊,那远处的鱼儿,一头撞在了礁石上,尸体浮上了岸……这条鱼绝望地像天上的发光黑球投去最后一望,他不明白。
——古近纪虾米界为进化后的后代所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