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小姐是我的一个朋友,之所以叫她思考小姐,是因为她仿佛每时每刻都在思考着,思考的内容,都是一些深沉如人生,人性之类的事情。
我和思考小姐相识很早,也不知道该追溯到什么时候,好像从我记事起,就已经认识她了,不过在那遥远的曾经,她似乎还并不是思考小姐的样子。后来我们去了不同的城市,再后来,又都回到了同一个地方,于是我们便继续在一起着。
我和思考小姐有着共同的朋友,我们在周末总是和这些朋友们腻在一起,可是思考小姐在其间,显得非常不同,当我们在谈论衣服的时候,她说的是:没有不适合穿出去的衣服,只有不敢穿出门的人罢了;我们在交流化妆经的时候,她说的是:自信是最美的妆容;我们打算去抢购一件便宜的物品时,她说的是:价格决定了这件东西对你的价值,简而言之,打折的东西,你得到的快乐也会大打折扣;她就像一个行走的"道理"录音机,里面收录了你所知道的或是不知道的,各式各样的道理,而且,还会自行筛选情境。若是某一次的话题由她展开,那绝对会提到一本书,什么书?或许是那种心灵治愈的书,也或许,是一本教你如何掌控时间的书,也有可能是一本闲时读的小说,反正不管从什么地方,思考小姐绝对会从中有所感悟,进而思考,并同我们分享,她的声音也只有在那个时候才不会透露出懒懒的气息,而是充满着傲人的光辉。我们喜欢思考小姐,却也因为这样的她感到有些无奈,大概是因为,我们其他人都是不思进取的平凡人罢。
可能是因为思考着太多的事情,思考小姐的记忆有些差,她曾作为朋友来我家做客,可是对我母亲的称呼,似乎每一次都不一样,后来我母亲跟我说,"你这朋友怎么有些不对劲,"她指了指脑袋,我笑了笑道:"她就是记性不好,"
思考小姐有一双深邃的眼睛,仿佛任何东西都能看透,所以,很多朋友也都会向思考小姐哭诉生活中的愁苦。
那一次的聚会,小A把男朋友带来了我们聚会的地方,咖啡厅里,我们几个人在热闹地谈论,那个男友独自一个人坐在边上,翻看着手机,没几分钟,就起身离开,后来,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男友,不是因为别的,仅仅是因为,小A和他分手了,听说,是思考小姐的主意,说这个男人看起来不怎么靠谱,还例举男友从进门到离开的种种行为,劝小A和其分手。
说到男友,思考小姐本来倒是有一个谈婚论嫁的男友,后来,莫名的就告吹了,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思考小姐也不提,只是笑而不语,后来被问得紧了,就敷衍的说性格不合。
思考小姐现在单身,可是她的精神生活却是无比地丰富,她拥有思考,也拥有多如烟海的爱好,我曾记得她在朋友圈里晒出的各种各样的东西,小手工,小点心之类的,可是当我们想求得一个的时候,却总会被拒绝,原因,大概是,她的爱好换得太快了吧。当然思考小姐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相反,很多时候,只要她还没月光,就一定会带我们吃些新鲜。
这不,发薪后的第一个星期,思考小姐带着我们来到了一家新开的咖啡厅,她喜欢这种地方,说是清净,适合思考。
“我最近在思考购物这件事情,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喜欢买衣服?”
“需要啊,”
“喜欢啊”
“不,是因为精神上不满足,也没法满足,才会将欲望付诸于物品,”
我们脸上写了个大写的懵逼,思考小姐也不兜圈子,只是,她说的话,就好像是从一本十分艰涩的大部头里直接摘下来一样,让我们有些难以理解,以至于我现在想记录下来都无从下手,
小C实在是听不懂那种学术性的解释,就用口语问了一句:“那该怎么满足精神呢?”
“一起来培养爱好吧,小A你不是觉得英语挺重要的吗?没事去练练口语,小B你喜欢摄影,去给人家拍拍照,赚赚外快也好,小C你喜欢音乐,总该选一个乐器啊,”
思考小姐像是披荆斩棘的将军在对这自己的士兵发军令,只可惜,如今是放马南山,我们几个士兵也都懒散惯了,随口敷衍了几句,只有小A翻了翻白眼,小声道,
“自己不停地换爱好,还不是因为你自己的精神也无法满足吗?”
其实我没敢说的是,思考小姐月月光的原因,也是自己不断地变换爱好,那么这种购物,就不算物质欲望了吗?
那一次的聚会,思考小姐特别高兴,像是完成了一项伟大的任务一样,分别的时候,还一直不断地拍着小A的肩膀,说,“英语很简单的,只要坚持就一定能做好的!”只是她好像没有看到小A一直在躲避的模样。之后,小A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有思考小姐的聚会当中。
后来,圈子里的朋友们一个接着一个地结了婚,有了孩子,圈子,也差不多名存实亡了,只是思考小姐还是一直单着。其实思考小姐工作很好,人也不错,认识她的男性朋友都说她很与众不同,但却从没一个起过娶她回家的念头。我们圈子里也曾单独地谈论过,以小C的说法,谁愿意娶一个回家整天指手画脚的“专家”啊。那天她们兴致来了,还曾模仿过如果男友同思考小姐吵架了的情况:思考小姐优雅地翘着二郎腿,嘴角轻笑,用她那无法令人忽视的气场引起了男友的注意之后,再用她的那套逻辑来正反双向证明“你是不爱我的,”时间、地点、事件、动机等等方面,一项不漏直到将还想解释的男友说服,“嗯,原来我真的是不爱你啊,那我还是去找我真爱去吧”
这是个玩笑,也绝无恶意,女人之间的闲话永远只是谈资而已。但是,只有我知道,那一次的分手,大致,就是这样,思考小姐可以看透很多事情,人生,爱情,但是,这种看透,包含着不容忍与不原谅的决绝。我当时想的是,会不会有一些人,就算心中有所爱,但却仍愿意同你度过一生呢?我跟思考小姐说出了这些话,而思考小姐没有回答,那是在分手一周年,她同我说出了那天分手的场景,而我的话,大概也是没法改变他们分手的事实,她低着头,喝着永远的咖啡,那种一喝,就会让她拉肚子的咖啡。
最近,就只剩我,还会时不时地赴周末之约,前几天思考小姐打电话约我,我有点想要拒绝,可是听着她的声音,拒绝的话,又无法说出口了。我来到了约定的地方,她正捧着一杯咖啡,面前摆着两个本子,这两个本子我都见过,其中一个稍薄的本子,上面记载着每天每个时刻,她在干什么。我也曾好奇,我自己的名字是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这个本子上呢?而另一个,则是记录着思考的结果,上面龙飞凤舞,我在想,就算是思考小姐自己,看着她的思考,真的能识别出来吗?
“大家很久没见了,这次本来想着假期,应该有空的,没想到也就你一个人来了,”思考小姐的声线还是她不思考时的慵懒,眼皮都没抬起来似的,我要了一杯白水,我不喜欢喝外面的东西,不过以往每次都是思考小姐先点好,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喝下去,
“小A的婚礼取消了,”
“为什么?”
“听说是男方母亲的原因,”
“一定又是个未断奶的巨婴,婆媳关系不和更多是因为儿子没有担付起责任来!”
“这个不是太清楚,不过那次见面的时候,她的订婚戒指就没带,”那时小A刚刚订婚,根本就没有住进男方家里,
“小C有两个月没见了,这次回来,大变样,听说是割了双眼皮,”
“不是都说了嘛,自信的女人最美,真的有必要去做这种事情吗?!”
“不过,割了双眼皮之后,确实漂亮了许多呢,”
“那都是假象,容貌美丑皆是皮下白骨,”
我不知道这又是思考小姐从哪里弄来的话,我也是觉得整容是没有必要的,不过既然小C喜欢,割完之后,她也很开心,不就够了吗?
我还没开始质疑,就看到思考小姐摇摇头,叹叹气,我突然问出了一个一直都想问她的问题,
“你所谓的进取是什么呢?”思考小姐没想到我会问这样的一个问题,略微思索了一会儿,
“当然是做更好的自己”道理几乎是脱口而出,但是
“什么样的自己才是更好的?”显然,思考小姐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这让思考小姐想了有一会儿,
“就是比前一天的自己有进步,”
“那今天的你,比昨天的你进步在哪里呢?”
“。。。。。。”思考小姐沉默了,或者是在思考自己昨天和今天的差别,也或许,在思考,自己究竟有没有注意到生活这件事情。
“你想要她们都每天进步一点点,最后进步到什么程度?”
这次思考小姐很快就给出了一个答案:“学海无涯,”
“但是她们想要的兴许只是一个平静的生活!”
那一晚我们聊了很多,聊到了我所没有参与的,她的高中时代,她手上那道被她称之为纪念的疤,聊到了她是如何踏进思考这座象牙塔。
“我高中时期就把人际交往的事情思考得透彻了,”她喝着手里的咖啡,可以让她拉肚子的咖啡。
“那个时候,我第一次住校,身边有很多人,我很开心,我认为大家一定都能像初中那样,相处愉快,可是,”她嘴角习惯性地上扬着,我知道,她不喜欢这个话题,甚至,有些抵触,但她还是继续了下来
“这道疤,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我搞不清楚,为什么两个那么近的人,为什么非得那么远,我不明白,一起吃住的同学为什么还要分派别,我就想,下课想,上课也想,后来,终于想清楚了,原来,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没有别人,也只有思考和进步才是必须的。”
我们那一次的谈话,在思考小姐的沉默中结束,我知道,她又在思考了,思考着什么内容?或许是在思考我吧,思考我为什么至今都没有“抛弃”她,思考我是否能够进入她挚友的行列?这些问题就算是问我,我也不会有答案,我只是觉得,如果连我也不在她身边,或许,她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所以,我不会抛弃她,直到她跟我论证,“你不是真正地爱我,”的那一天。
如今,思考小姐依旧在思考着她自己的事情,我自然不会阻止她的思考,可是我们的生活却依旧简单,上班下班,吃喝玩乐,有些小烦恼,也有些小矛盾,但依旧做不到大彻大悟的斩断对生活的情丝,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如果可以为别人许愿的话,我想送给思考小姐一个愿望,希望她能够停一下思考的脚步,回到现实中呆一会儿,就一会儿,让脑袋停下休息一会儿,用伸出的五指,去感受这个冬天的冷,用额前的秀发,去体会这寒风的冽,学着猫咪躺在午后的太阳底下,晒去一天的凉意,没有思考的生活里,我们还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