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将记取的社会转变的最大悲剧，不是坏人的喧嚣，而是好人的沉默。

——小马丁.路德.金

1

一直很喜欢《黑镜》这部剧，喜欢它对于科技的反思，喜欢它那层超现实的哲学意味，和对于现实与人性赤裸裸的批判。

说《黑镜》是这个时代的《1984》+《楚门的世界》，并不为过。它的每一集都是一个不同的未来场景和现实，“但都是关于我们当今的生活方式，如果我们愚蠢，十分钟之后就会是这样。”

但我更喜欢它表达的这一层意思：人性从来不因社会发展而变得更好或更坏。

科技是毒品吗？或许。

但人性才是人人都在吸，且永远戒不掉的毒。

第三季《黑镜》也和前两季一样，主要从三个角度谈了人性：乌合之众、爱与存在、自由意志。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第五集【Men Against Fire】。就 IMDB 评分来看，这是第三季评分最低的一集，这可能是因为故事的政治影射过于明显，却是我最喜欢的一集。

一支军队奉命铲除一伙名为“蟑螂”的变异”怪物“，他们装备了种种高科技，甚至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植入了感知封闭系统。但男主角意外摘下了这套系统，发现那些所谓变异的怪物，只是有基因缺陷的人类，一伙和他们一样有着同样的面孔、说着相同的语言，面对屠杀毫无反抗能力的人类。他们只因为生来带有遗传病、同性恋倾向等“基因缺陷”，而被其他人类归类为必须铲除干净的“monster”。

看到这一集，我突然想到一句话：“从前我是瞎的，如今我看见”。

然而真相往往是破败而残酷的，谎言却是美好温暖的，究竟要选择哪一个？

《黑镜》中的黑人小伙子选择了懦弱回归，选择了沉默，选择回到被植入的虚幻的美好中。

许多人即使看见，却仍然选择视而不见。

2

中国人常说：沉默是金。

这话还被写进歌词，口口传唱；被写成大字，镶在框里，贴在很多墙壁上。

人们用它来告诫自己：言多必失，少说多做，祸从口出。总之，能闭嘴的时候就闭嘴。

但是马丁.路德.金说过，“历史将记取的社会转变的最大悲剧，不是坏人的喧嚣，而是好人的沉默。”

历史上无数悲剧都源于集体沉默。

二战期间，普通德国人大多已经隐隐知道那些被推上火车的犹太人的下场，但是他们对此不闻不问，照常买牛奶面包，上班下班，并对迎面走来的邻居温和地问候“早上好”。

今天的中国，朋友们聚餐，点龙虾鱼刺燕窝，结账的时候在座的人中有公职的那位“要一张发票”，这餐费最后摊到了谁头上，不会有人追问。

有些时候，沉默也许是起源于善意和礼貌，比如在临终亲友面前，我们不愿意谈起他们的病情，比如和一个口吃的人聊天，我们假装注意不到他的口吃。

但是另一些时候，沉默源于怯懦。人们害怕权力，害怕高压，害怕失去升官发财的机会，害怕失去房子车子，于是沉默成了自我保护的机制。

还有些时候，人们所恐惧的，甚至不是利益上的损失或者肉体上的暴力伤害，而是精神上被自己的同类群体孤立。出于对归属感的依恋，他们通过沉默来实现温暖的“合群”。

3

心理学家所罗门·阿希曾经做过一个试验：一群人在单独分别测试时，几乎从未出错；而在团体测试中，总共18次的试验，12次是窜通一气的错误答案。

超过三分之一的参与者更从了主流，他们选择了明知道不匹配的线段，只是因为其他成员选择了这条线段。有四分之三的参与者至少给出了一次随大流的错误答案。

要让人们沉默，并不需要一个暴力的独裁者通过恐怖手段来压制，或者通过像”黑镜“中那样在脑中植入一套系统。仅仅是通过让他以为大多数人持有不同的意见，就会让一个坚定的创新者感到害怕，从而使他服从多数人的意见。

更不用说，人是唯一一种可以骗过自己的生物。

对认同感、归属感的强烈需要，大约是写在人类基因里的密码，这个密码有时候会成为勇气的源泉，有时候却让我们蒙上了自己的眼睛。

所以泽鲁巴维尔分析道：沉默的人数越多，打破沉默就越难。因为当越来越多的人卷入沉默的漩涡，从这个漩涡中挣脱出来需要的力气就越大。

4

英文里有一个词，“房间里的大象”（The Elephant in the Room）。指的是所有那些触目惊心地存在却被明目张胆地忽略甚至否定的事实或者感受，用社会心理学家泽鲁巴威尔（Eviatar Zerubavel）的话来说，就是那些“我们知道，但是我们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该知道”的事。

历史上的先知，往往命运悲惨。面对第一个站出来大喊“屋子里有大象”的人，人们往往不会顺着他的手指去看有没有一只大象，而是怒斥他为什么吵醒了自己的好觉。甚至，他们会因为那个人的勇气映照出自己的怯懦而恼羞成怒，你那么大喊大叫干什么？哗众取宠、爱出风头、不识时务，神经病。

“沉默如癌细胞般分裂生长”，房间里的大象就这样在“合群”的人们的相互拥抱中越长越大。

好在，随着大象越长越大，它被戳破的可能性也随之加大——因为随着大象越来越大，掩盖这只大象所花费的成本也会越来越高，并且，目击者的增多也意味着出现“叛徒”的可能性在增大。最终，孩子小声的一句嘟囔“皇帝没穿衣服”，就可能使这只充气大象迅速地瘪下去。

拒绝发声并不奇怪，因为发声不但需要勇气，而且意味着承担：

谈论全球变暖意味着我们要去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案，意味着我们可能要选择不买车、少开暖气和空调、刻意节约用水。

谈论现代社会里动物的养殖和屠宰方式，意味着我们要为动物权利呐喊，甚至严肃地对待素食主义这一主张。

公开反对公司里某位高层的决策，意味着我们要提出更为严谨和科学的解决方案，甚至要承担被排挤炒鱿鱼的风险。

“随波逐流并不需要胆量，勇气和智慧在于我们愿意与众不同。”

作者介绍：魔小喵，一只爱旅行的猫，和你分享有温度的旅行故事和生活感悟。微博：@魔小喵旅行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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