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从来都不是一件很炫酷的事情,它只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它甚至都不算是一件事。我们在各自的思绪里慢慢踱步,左右摇摆,前前后后,徘徘徊徊,不是没有了一个方向,而是缺少了一个说服自己停下来的一个理由。
少年的时候,一个人吃饭就是孤独吧,所以我们喜欢搭伴结伙去上馆子、下食堂;还是一个人读书就是孤独,所以我们总会读一会儿书就翻看一下手机,你也是这样吧。现在呢,我在下楼唱歌的时候会孤独,蜷缩在两米高的宿舍床上会孤独,奇怪的是,我今天在沃尔玛超市里的人群中行走,也倍感孤独。
不过,人怎么可能不孤独呢?当你发现,我们从小追逐的梦想,被你口袋里零零星星不超过三位数的钞票掴掌,当初爱人间彼此真诚的许下不负余生的诺言,被一个从不在意的误会轻轻撩破,一辈子引以为傲的身体因为的恶病突袭而终被打垮。我们还可以相信什么?
如同,今夜的晚星明晚明晚是否归来,终究也是个迷。
匆匆忙忙的一生,我们从这座大楼走向那座大楼,从这个角色换成另一个角色,从这个人的身边走向那个人的身边,来来回回,疲惫不堪,折腾得忘乎所以,懒惰的人会哀求上帝提着我们的脑袋完成这一切,为了生存只得做个移线木偶,去机械完成一系列动作,说谎时还没有皮诺曹会变长的可爱鼻子。
恍恍惚惚,这许是悲哀的,那么,我想就选择闭上眼不去看它吧。
……
我呢,就有个朋友,她好像什么都懂,也好像什么都不懂,好像内心很阴暗,又好像行为十分单纯。别人觉得她是个特傻的人,好像随时被骗,所以时常有人给她告诫,让她长个心眼,她傻傻笑笑,却还是一如既往。
这个清醒的年代,她应该是一个装睡的人吧,人呢,大概这个时候喜欢装睡吧,他会沉睡在爱情里,会对柔情的韩剧痴迷,或者开始喜欢种植,欣赏园艺,接受音乐素养的熏陶,离开他们却也不疏远他们,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凡而理所当然,会搭公交车上下班,买菜回家做饭。他可能还会因为菜市场的一角一分跟人大声争吵,会因为工作完成的不好而受埋怨、遭指点。平凡而清醒,我们倒无法拒绝。因为贪睡,却也不能一直睡。
入学的那时候,总是一下课,大家都跑出去玩,也会有一些人趴在桌子上睡觉,除了前夜打游戏机的那几个人,其余几个一定是装睡。他们不愿意醒来,简单的只是因为这些人睁开眼睛也不会有人走过来找他玩,理由确是幼稚,但是装睡的人也总会认可这点,表面上他们不至于太孤独,因为在世界醒过来的时候,他们不争吵,轻轻闭上眼,用鼾声告诉你,世界与我无关。
真的可以就这么摆脱孤独么?会不会只是拜托了一个孤独而走向了另一个孤独,我那个装睡的朋友,其实活得很累吧,看到了世界的另一面还要装作不知道,想要表达看法,却始终欲言又止。我知道的只有一件事,那是有一天,她告诉我,她听到了一向亲善的妈妈由于酒醉说的一句话,她说十分后悔没有为爸爸生一个男孩子,事情已经过了十年了,她虽然知道却是一直没有说出来,跟我交谈的也只有求学的认真,言言语语爸爸妈妈对她的好,还有她也希望有一个弟弟,但我知道,娇生惯养的她一定悄悄把那句话埋起来了,待人和善的她,我却开始想远离她了,因为似乎她的秘密太多了,会不会有一天如果她再也藏不下了,就会一下子丢了出来,像倒垃圾一样。但是,她又太让我怜惜了,她已经这么努力了,我就不要拆穿她、离开她了,就这么还不想让她孤独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也许是因为认识了她,我的人生好像“啪”的一下开启了装睡模式,知道的事情因为不好就不去承认,明明可以身上长出利刺却开始温顺了,这是原来从没有过的,我也好像有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疲惫,我不在乎了别人的评价,是好、是坏,对我有用的或没用的,我乐意听到的还是我不乐意听到的,我都想泰然地处理它们了,灯光下高谈阔论时,大家的冷淡,我还是会尴尬;一个人走路的时候会唱出喜欢的歌,熟人的遇见,我也会脸红。这都是自然的罢。庆幸的是,人世的不公我仍会打抱不平,就算他们都已经习惯了;梦想的大披萨举在我眼前我还要试一试,尽管所有人都说这不值得。装睡了以后,这些都是我一个人的事了,我选择了一些,就拒绝了一些。选择的,是知道遇见下一个装睡的人前,我都是孤独的;而拒绝了被上帝提着脑袋。我会是对的吧?孤独这件悲哀的事,我已经习惯了。
我猜着这场觉醒之前谁会是最快乐的,我猜着我会一直保留着一双明媚的眼睛,直到再次遇见她……
后来,我总是在想,倘若,再也没有遇见她,我还是会像原来一样崇拜她吧,向非理性主义的人大似都认可了叔本华的观点,还由此延伸。我还是会记得她干净的眼睛,只是那天,我不确定了。她双唇紧闭,新添了一幅厚重的眼镜,隔着眼镜片我猜不出来她此刻是开心的还是悲伤的,左手细长的手指轻捻右手指间掉落下的烟蒂,岁月好像就这么被她碾碎了。只有旁边天真的孩子傻傻的笑,会闪烁着跟她一样干净的眼睛。
她给我说,说离开校园之后不得不醒过来,不得不去找工作,去赚钱,不得不超人一般整日穿梭于公司和家庭,不得不发现梦想根本喂不饱她每日三餐不食都会饿的肚子,不得不听从家人的安排,相亲,生孩子,不得不……
我没有数她到底说了多少个不得不,好像我就应该原谅她这么轻易地接受了时间的调度,,接受了被上帝时刻提着脑袋的这件事,貌似我不去原谅就是罪不可赦的,因为她完全是有理由的。我呢?只不过是少了一个陪我装睡的那个人。
今天谁都不知道在浑噩的世界里你装睡好,还是清醒好。这就像个大舞会,我也不好说你穿长裙好还是短裙好。反正如何,舞会都会结束,只有看得见的舞姿才值得回味。
现在我还是那个明目张胆装睡的人。如果你看到,就轻声细语走过好像我真的睡了,你会不会和我一样,从此再不想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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