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浮生六记》让我们认识了一位有趣的文人“沈复”和一位会生活的女子“芸”。
《浮生六记》是一部流传了近200年的自传体散文经典,也是一部影响深远的清代文学扛鼎之作。
《浮生六记》以作者夫妇生活为主线,记叙了平凡而又充满情趣的居家生活的浪游各地的所见所闻,伉俪情深,至死不复,始于欢乐,终于忧患,飘零他乡,悲切动人。
《浮生六记》篇幅不过四万字,却无法用"有趣"、"精致"、"伤感"将其简单概括。
《浮生六记》共包括六记:《闺房记乐》《闲情记趣》《坎坷记愁》《浪游记快》《中山记历》《养生记道》。但《中山记历》《养生记道》已失传,今仅存其余四记。
大家现在看到的六记,其中的后两记都是后人添加的,就如同《红楼梦》的后四十回,是后人觉得可惜至于,创作出来聊慰读者而已。
作者沈复以自然、真挚、优雅的文笔,展现了自己与妻子陈芸平凡而充满诗意、真情的动荡一生。他们于布衣蔬食之中,坚守艺术和道德之美;在颠沛流离之间,彼此温柔相待,把人生活成了至美的中国爱情典范,感动了无数读者。
林语堂曾说,他们的生活“足以代表中国生活艺术及文化精神”。
我所看的版本主要内容就是前四记,其中最喜欢的是《闺房记乐》及《坎坷记愁》,这两段故事。
沈复在书中展现了一段真实的清朝世界,以及一个平凡人物在清朝这个历史重要朝代中跌宕起伏、曲折离奇、充满坎坷的一生。
浮生若梦 为欢几何
李白有诗云:“浮生若梦,为欢几何。”这有可能就是《浮生六记》名称的由来,同时这句话也是我在早于读到《浮生六记》时就知道的,是我十分喜欢的一句诗。
这句诗出自于诗仙李白的诗作《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况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会桃花之芳园,序天伦之乐事。群季俊秀,皆为惠连;吾人咏歌,独惭康乐。幽赏未已,高谈转清。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不有佳咏,何伸雅怀?如诗不成,罚依金谷酒数。
短暂的人生就像是一场大梦,之中又有多少欢乐时光呢?
话再说回《浮生六记》,人生就仿佛一场大梦,有几度春暖就有几度秋凉。像沈复这样的平凡老百姓,他们的悲欢离合,在时代的长河里只不过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无关紧要。
然而沈复似乎并不在乎这些,安安分分的和贤妻“芸”(说实话忘记叫啥了只记得一个芸字),过着幸福的生活品味着家庭中的悲悲喜喜,虽随波逐流但也不愿放弃内心的追求。
说道清代文学作品,人们一定都会想到《红楼梦》,《红楼梦》更像是一部世情小说,从一个贵族的视角来看时代与家庭的变迁。《浮生六记》则恰恰相反,它描述的是清代普通人的生活。
个人认为《浮生六记》有资格和《红楼梦》一较高下,相对于触不可及的贵族生活,我更钟爱寻常百姓家的“柴米油盐”。
红家俞平伯一生钟爱《浮生六记》,赞其“俨如一块纯美的水晶,只见明莹,不见衬露明莹的颜色;只见精微,不见制作精微的痕迹。”
最会生活的女子“芸”
再来说说“芸”,我不相信有人读完《浮生六记》不爱芸的,《闲情记趣》和《浪游记快》中有大量关于芸的故事,用现代的话语评论芸的话就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沈复很幸运,遇到芸这样的妻子。全书中有趣的部分,几乎集中在他与妻子的过程,外加一些亲自动手搞园林的部分。
而其他一些,比如他的私人游历,他去广东游玩的段落,可读性就差了一筹。说刻薄些,还经常洋溢着“兄弟我不是不会,是不屑这么做”的劲儿。
在中国历代的文学作品当中,芸不是最美丽的,也不是最聪明的,但一定是最灵动可爱疼爱夫君的。
芸,聪慧秀丽,自幼丧父,家境贫寒,靠女红养家糊口,自学读书识字,偶尔也会吟诵诗句,这样的人物设定不禁让我想起了李清照,林黛玉,是一位具备才气的女子。
与沈复结婚后,他们的生活并不富裕,但是如果你不看《坎坷记愁》,你绝对想不到,原来两个人的生活竟然也会结局到难以继日的地步。
我们很难看到他们生活的窘迫,主要就是因为芸实在太会生活了,芸懂得插花艺术,还会与沈复促膝长谈品诗论画,会女扮男装与丈夫偷偷溜出去,竟然还会煞费苦心的为自己的丈夫寻找心仪的小妾。
就连沈复自己都如此评价妻子“现在闺中恐怕再也找不到像芸这样蕙质兰心有生活趣味的女子了。”
不仅如此,更加难能可贵的是,沈复一生都为已衣食奔波,被生计所迫,从未富足过,但芸至死也没有抱怨过这些,哪怕经历了女人不应该经历的世事坎坷,她都还是温言安慰无半句怨言。
试问,谁不想有这样一个妻子呢,沈复是无比幸运的。不过换个角度来说,或许沈复配不上芸,他辜负了芸。
因为家庭琐事,二人被父亲赶出家门,借宿在朋友的房子中,沈复喜欢高谈阔论,呼朋唤友,所以芸经常典当饰品为他买酒。后沈复随朋友去广州做生意,结识了歌姬喜儿,缠绵悱恻于花艇几个月,耗费百金,真是苦了省吃俭用的芸。
最后二人返家,却又因芸给自己的夫君纳妾结盟歌姬惹了堂上公婆不喜,只能投奔友人去乡下居住,最终骨肉分离客死他乡。
夫妻二人相伴二十三年,半生欢喜半生流离,直到生死离别,芸不曾抱怨过一句,她依然感谢上苍让她遇到了这个男人。
沈复与芸一对有趣的夫妻
抛开沈复与芸生活中的坎坷,来说一说他们生活中的快乐。
地上两只虫子打架,沈复会放下其他事情蹲在那里仔细观看,同时会琢磨他们为什么打架?
这时一只癞蛤蟆跳了过来,长舌一卷,把虫子吞进了肚子。看得入迷的沈复,被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气得咬牙切齿:“好你个癞蛤蟆,坏了我看虫的雅兴!”逮到蛤蟆胖揍了一番,撵出院子,方才泄愤。
夏日里到处飞的蚊子,在他的凝视下,都幻化成端庄的白鹤,在空中翩翩起舞,他扬起一抹迷之微笑,突然灵光一闪:没有白云,白鹤飞个什么劲?
赶紧把蚊子轰到蚊帐里,搞点烟雾,蚊帐里顿时“仙气”缭绕。
顾不上自己被熏得眼泪汪汪,看着蚊子冲破烟雾飞翔,他心满意足地大笑起来:“这才是白鹤飞在青云上啊!”
沈复对于细小事物的全神贯注以及无尽的想象是他此生最大的热爱,如果他的一生不需要为生计奔波,或许他会沉迷一世这些事情。
沈复爱吃蒜,芸娘不吃。日子久了,芸娘被沈复的蒜味“熏陶”得受不了,也跟着吃蒜。如此一来,两人耳鬓厮磨时,就不会嫌弃彼此浓郁的口气了。
芸娘爱吃腐乳酱瓜,便让沈复也尝尝。 奈何腐乳闻着臭气烘烘,沈复将吃腐乳比作“狗吃屎”,芸娘气坏了“我跟着你吃臭大蒜,你却不陪我吃腐乳,还骂我是狗。”架不住娇妻的投诉,沈复硬着头皮“当了一回狗”。
入口后,腐乳独特的咸鲜香辣,让他如释重负,原来闻着臭的东西,吃起来的味道妙不可言。从此,大蒜、腐乳成了二人餐桌上的美食。
其实愿意去尝试另一半的爱好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许多人会迫于面子不愿尝试,也因此错过了许多世间美好。
芸娘的堂姐出嫁,沈复去观礼。忙到大半夜,他饿得眼冒金星,到处找吃的。
芸娘神秘地对沈复招手,将他带到自己的闺房,变戏法一般从柜子里端出了一锅清粥,一碟小菜。沈复两眼放光,激动坏了,就差给芸娘跪了高呼“万岁”。
当时,两人尚未成亲, 一个大男人躲在大姑娘的房里吃东西,还是低调点好。
沈复压住狂喜,挽起袖子食指大动,芸娘的脸上飞起一抹红云,笑颜如花。
沈复一生清贫,清粥咸菜是家常便饭,只要和心上人一起吃,粗茶淡饭亦可饕餮。
一粥一菜里都是疼爱。有趣的人在一起一草一木,一风一水,处处都是美好。
沈复爱好花草,放在现代,他就是“花痴”。菊花盛放时,他会剪下来做插花。每个花瓶只插一个品种,一种颜色,单数花枝。
经沈复之手完成的插花作品,或亭亭玉立,或飞舞横斜,姿态万千,错落有致。在他卧室的床头,常年有一瓶雅致的插花,都是他的作品。家里的锅碗瓢盆,也是沈复搞艺术创作的素材。他自创了一款盆景,叫碗底生花。
先用青松树皮加点面粉和适量油,再放入稻草灰,用火加热熬成天然胶水,找点花色的石头,搭配铜片、铁钉,就能用胶水粘成一座迷你假山。再把鲜花绿草点缀在山石之间,最后将其放入碗中,碗里加清水放细沙。
有山有水,意境绵长的“碗底生花”就制作完成了。
沈复对虫子是真爱。他的艺术作品怎能少了虫子的身影?
他和芸娘去抓螳螂和蝴蝶,用细丝把它们栓起来绑在花草上,还不忘给虫子凹造型:蝴蝶的翅膀要展开一点才有韵味,螳螂的双臂要高举才威武。
经沈复的用心打造,花草虫石,完美地组合在一起,精致且富有活力,让人赞不绝口。
一花一草,一石一虫,都是大自然的馈赠。
有人熟视无睹,有人视若珍宝。
有趣的人,总能懂得花草虫石,都是生活的美好。
感谢沈复和芸教会我们,做个有趣之人,桃花树下,酒烫茶温;布衣菜饭,可乐终身。
不论生活贫穷还是富裕,顺境还是逆境,用心生活,把平凡无奇的日子过成精彩纷呈的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