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为什么叫“丑树王”?
还用问吗?因为丑啊!
我爸说了,这绰号起的很精髓,“丑”是贬义词,“树”是中性词,“王”是褒义词,没点文化的人起不出这么有技术的名字!然而这个名字并不是他起的,是爷爷起的,自打我记事起,爷爷就这么叫我。
我一出生,我爸他说他能在婴儿房一堆婴儿里找到我,一眼看去最黑的那个就是。听说小时候奶奶经常埋怨妈妈,说她怀我的时候裤带系的太紧,把孩子的头都挤长了。
当我姑父把我抱在怀里,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和我妈说,“这孩子怎么长得这么怪呢…”那时候不好意思说丑。我一直以为我姑父开玩笑呢,直到我有一天翻到我出生一百天时拍的光腚照,我才知道姑父是认真的。
我妈安慰我说“你过百天的时候比刚出生的时候好看多了。”
如图
“妈,为啥我那么小就有抬头纹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天又给了我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或许是因为我生性心地善良,慢慢变得由内而外的美~
面对全家人对我形象的质疑,爷爷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给我起了一个绰号——“丑树王”,还有一句顺口溜“你长粗,我长长,丑呀嘛丑树王~”
爷爷年轻的时候是个脾气很暴躁的人,他做熟了饭,就会大喊“有没有人吃饭?”没人应答就会提高一个八度再喊一声,如果此时大家不赶快拿碗过来盛饭,他手里的菜刀就会飞到五米远的案板上……
我刚会走路的时候,爷爷就在他的大二八车的横梁上安了一个小板凳,每天都会起很早,把我放在小板凳上去打牛奶,穿过几条街,那里有一个卖鲜奶的,一个老头每天都会带着几头牛在那里现挤奶,爷爷也每天都会去,他们也成了朋友。打回来奶,倒在锅里放在火炉子上煮,熟了以后等牛奶不烫了再一勺一勺的喂,每次我也喝不完,他也不会说我,那是我喝过最好喝的牛奶,随着城市的建设,卖现牛奶的小贩再也没出现过,再也喝不到这样的牛奶了。
后来因为拆迁,要拆掉老房子,爷爷大病了一场,不能再骑车,不能带我买牛奶,他得了脑梗…他和奶奶暂时搬到了旧城去住,慢慢和爷爷见面就很少了,平均一个月去一次,有一次去了正好奶奶在给爷爷剪指甲,老人的指甲又厚又硬很难剪,奶奶眼睛也不是特别好,一不小心剪到手指了,爷爷气的摔东西,我想他气的不是奶奶,而是自己只有一只胳膊能动,自己连指甲都剪不了,爷爷从来不和我发脾气,为了让爷爷消停下来,我接过了剪指甲刀,我很小心,一边剪,另一边爷爷就在哭,奶奶说,他是高兴的,以后我每次去,都会帮爷爷剪指甲。
大概在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和妈妈正在公园捞鱼,突然接到姑姑的电话,说爷爷走了,我和妈妈赶紧往爷爷家赶,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走了,到了奶奶家门口,袋子里的鱼死了,我又哭又闹,妈妈赶紧拉着我往家里跑,一进门,就见所有的家人都在哭,气氛很奇怪,没有人说话,妈妈抽泣着说“你再过去看看爷爷……”我躲到妈妈身后,不敢过去……
后来来了几个人要把爷爷抬走,我哇的一声就哭了,那时候我才知道,走了。
再后来等我懂了点事的时候,奶奶和我说,“哎,你爷爷他一辈子没享了福啊!他要能活着,多好哎,你爷爷死的前一天晚上,想让你过来看他,叫了一黑夜你的名儿。一醒来,人就没咧……”
不知道有多少人告诉过我,爷爷有多疼我,我能想起关于爷爷的记忆也甚是模糊,能想起他的面孔也就是那张没血色的黑白遗像,我想我要一辈子都用“丑树王”来当我的绰号,因为这是我爷爷给的。
“你长粗,我长长,丑呀嘛丑树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