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到一些说说,才知道北方人如此怕蟑螂,北方人被南方蟑螂惊呆了,南方人也被北方人怕蟑螂的程度惊呆了!对于我们南方人来说,蟑螂不是一直如此么,有什么可怕的。周星驰的电影《唐伯虎点秋香》风靡华语地区,里面就有蟑螂的情节啊,就是那个被华安一脚踩死的那个小强,按道理,北方人对此应该不会陌生的。
不管怎么说,这勾起我写一写家乡的昆虫,以及与之有关的趣事。我的老家是位于粤西的一个农村,小山岭接着小山岭,树木繁茂,野果遍地,各种可爱和可恨的小昆虫时时出没其中,我的童年就徜徉在其中度过。这里属于岭南地区,古时一直都是“瘴疠之地”,是贬谪官员的常见之地,韩愈、苏轼等大文人都曾被贬谪到这里。古时这里就蛇虫鼠蚁横行,现在这里依然如此,昆虫多得数不胜数。略举几例:
一、蟑螂(客家人叫“曱甴”,读音类似“家贼”)
蟑螂可以说是比蚊子苍蝇更令人讨厌的昆虫了。记得小时候,半夜起来厨房喝米汤,总能看到蟑螂围在锅边、下水道口等等能找到食物残渣的地方。如果锅没盖好,蟑螂就会跑下去喝米汤,时不时有那么一两个蟑螂淹死在锅里,让人恶心。灯一开,蟑螂立刻四窜逃跑,那场景,估计北方人看了会晕倒。
蟑螂最让人讨厌的地方,就是没有有效措施防止,只要厨房有点孔洞,它们就能进出无碍。它们就像野草一样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堆杂物的地方、有食物的地方,总能看到它们的身影。举个例子,我住在二楼,平时弄得很干净的,轻易不会见到蟑螂。就在几天前,我打开一个放置一头半个月的包裹,没想到竟然藏有几个小蟑螂,估计再等一段时间,就是一群蟑螂了,天知道它们是怎么混进去的。
蟑螂还会在半夜搞搞小动作,不是制造噪音,就是飞到床上,让你睡不安稳。蟑螂虽然讨厌,但要想对它们赶尽杀绝,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蟑螂不仅跑得快,还会飞,钻进杂物里就让你无处寻找。而且一般的蟑螂药对其也是毫无用处,只有用鞋底拍死几个,以泄怒气。和蟑螂的斗争,斗志斗力,最后还是甘拜下风。
一般人都会讨厌蟑螂,但读书人对蟑螂是深恶痛绝。因为读书人总会存有那么一堆书,书是读书人的宝贝,但堆成一排排的书也是蟑螂的至爱,对它们来说,书堆就是杂物,是它们的房子。蟑螂一般不会撕咬书,但它们的粪便却能让书变得惨不忍睹,让你的书变得一文不值。
二、屎壳郎(我们这里称为“喷屎公”)
在农村,小伙伴们常常到野外啊树林边去拉屎,晚上的时候更妙,万籁俱寂,清风徐来,吹到身上软软的,也是一种享受。这时候往往会听到像发动机一样的翅膀震动声,随后会闻到一股特有的臭味。是的,喷屎公大驾光临了,蓬荜生臭啊。大解完毕,就是喷屎公工作的时候了,不消一会儿功夫,地上的粪便无影无踪,只剩下一小堆隆起的泥沙。据说澳洲那边的屎壳郎会把粪便揉成团,然后再前脚着地,后面的脚推着粪球走,这真的是奇观啊,可惜本地的屎壳郎只会埋在地下,技不如人也。(附记:或者我们这里的喷屎公不是屎壳郎,而是独角仙?但是独角仙应该不吃粪便吧。尚待验证。)
喷屎公雄的长有威武的触角,体型也较雌性的大,很好分辨。喷屎公常在粪堆里混,因此体臭难闻,让人难于接近,不过长相还是可以接受的,所以小伙伴们也会捉来玩。雄性喷屎公有“性交癖”,一般来说公的碰到母的,都会马上骑到母的身上,后面伸出坚硬有力的小丁丁,强行交配。小伙伴们发现这个有趣的现象后,捉到喷屎公,把公的放到母的身上,观看它们表演,喷屎公常常不负众望,出色地完成了任务,惹着我和小伙伴们哈哈大笑。
三、金龟子(我们这里称为“屙血虫”)
金龟子,我们农村那里到处可见,也很容易抓,虽然它也有翅膀,不过不知道是反应太慢还是太爱惜翅膀了,常常不愿意飞,一抓就能抓到。不过不要开心,等你一抓到手上,你就会后悔了,它会在你的手里拉下一滩红色的又腥又臭的东西,让你恶心不已,“屙血虫”就这样扬名立万了。也许这是一种伪装吧,拉下一滩血一样的东西,让它的天敌以为它死了,就会放过它。不过在精明的人类眼里,这反而会弄巧成拙,恶心而愤怒的小伙伴们可能会一脚踩死它,或者撕掉它的外壳,然后再撕掉它的翅膀,大刑侍候。
金龟子还有一种玩法,我们用铁丝弄成一辆简单的三轮车,把它的外壳扳开,夹在车中间的铁丝上,然后把车放在平地上。金龟子以为有机可乘,张开它的内翼就想飞,不过它是带不走那辆小车子的,翅膀扇动的气流仅仅足以推动小车跑动,或左或右到处乱窜,小伙伴们在后面欣赏,拍手大叫,其乐无穷。不过现在会不会被人告虐待小动物啊,哈哈,虽然这是害虫。
金龟子幼虫:蛴螬(我们这里称为“鸡乸虫”)
“鸡乸”,母鸡的意思,这虫之所以叫“鸡乸虫”,据说是因为母鸡很喜欢吃。这名字起的荒唐,母鸡喜欢吃的虫子多着了,这虫子为什么会得到冠名权?还有公鸡也喜欢吃吧,为啥不叫鸡公虫呢?真费解,哈哈,农村方言常常就是这么奇怪而有趣。“鸡乸虫”竟然和金龟子是同一物种,小时候根本没想到过。
四、螽斯(我们这里称为“大牙批”)
我想,之所以把它叫“大牙批”,是因为有的螽斯尾巴后面带着把刀状的东西,很像牙齿,而农村人起外号大多粗俗而直接,有些门牙偏大的人会被冠以“大牙某”的外号,所以螽斯有此外号就不足为奇了。“批”是同音字,具体意义不详。那把大刀不是作为武器用的,而是一个产卵器,只有母的螽斯才有,据说它们把卵播种到地上的时候,这把大刀可以当铁锹挖土用,这真是个天生的农民啊,不过我没见过。
“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这是《诗经》中描写螽斯的诗句,但不知道是不是现在这种螽斯,没有考究过。螽斯有着很长的触角,比它整个身子还长,名副其实的美髯公,不过我们抓到它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总是拔断它的触角,所以说树大招风,不可不戒也。螽斯还有着宽大而绿色的翅膀,是非常绝妙的保护色,有时候翩翩然飞到你眼前,你还以为是树叶呢。
我家门前有几棵菠萝蜜树,树上栖息着大量的大牙批,是一种菠萝树的害虫,主要以嫩叶为食。虽然螽斯善于伪装,不过难逃我们的法眼,我们只要一片片地翻开树叶仔细搜寻,它们在劫难逃。其实从长相来看,螽斯还是蛮可爱的,所以我们抓它不仅仅因为它是害虫,还因为它实在好玩。
我们把玩它的触角、翅膀,还有那把奇怪的镰刀。我们还会喂它吃树叶,虽然是处于俘虏状态,但它还是吃的津津有味,毫无畏惧,从树叶的这一边啃到那一边,吃得满嘴流青。这视死如归的气魄,让我想起了谭嗣同的诗句“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把玩厌以后,有的小伙伴们会拔掉它的触角,撕掉它的翅膀,拔掉它的镰刀,不亚于满清十大酷刑,残忍的结局不可避免,不过我会把它们扔到地上,早已等待的鸡蜂拥而上,螽斯瞬间葬身鸡腹。
五、蝉
在我们家乡地区,五六月份就已经有猛烈的太阳了,各种昆虫鸟类的声音弥漫各处,你方唱罢我登场,日夜不息,其中最突出最响亮的声音是属于蝉的。我家旁边有几棵高大的乔木,有一段时间里,在早上五六点天亮的时候,就从中传来响彻云霄的蝉叫声。一个蝉的叫声就能称为噪音了,数十个蝉一起叫,那种感觉就像一台大功率的电钻在你旁边工作一样。熬过了早上这一波,中午时间在你午睡的时候很可能还会来一波,让你无时不感觉到浓烈的夏意。
蝉有很多种,我们这里常见的是黑色的和褐色的,个头比较大。蝉是以喝树木的汁液为生的,在火炼木、橙子树、菠萝蜜树上常常可以看到它们的身影。如果你也恰巧在这些树下乘凉,你常常会有下蒙蒙雨的感觉。这可是蝉在拉尿,它们边吃边拉,飞走之前再来一泡,真正是吃树不忘种树人。
蝉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一无是处,我们小时候常常抓来玩,折磨这些蝉也是一种乐趣。另外蝉褪下的壳好像是可以入药的,有人会收购这些蝉壳,于是我们的童年趣事里又多了一件:捡蝉壳。小时候树特别多,尤其是橙子树,这是蝉最喜欢的栖息地了,加上橙子树不高,捡起蝉壳来不是很费劲,于是在各家的橙子地里常常流连着捡蝉壳的小伙伴们。现在树越来越少,蝉也越来越少了,听说蝉蛹可以在地下蛰伏数年之久,可能它们随时等待着东山再起。现在的小伙伴们当然不会再去捡蝉壳了,这种趣事只能留在我们这一代的回忆里。
五、臭椿(我们这里称为“辣鼻虫”)
臭椿常常栖息在荔枝龙眼等树上,是一种害虫。别看臭椿个子小,但无论大人小孩都会对其敬畏三分。这主要由于臭椿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释放剧臭的液体,这种液体是黄褐色的,一旦沾上皮肤,轻易洗不掉。而且这种液体非常难闻,还会有像辣椒一样的刺激感,碰到眼睛鼻子,辣得你难受,这也是我们称为“辣鼻虫”的原因了。这种昆虫令人讨厌,远远看见就得退避三舍,是一种只能远看不能把玩的昆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