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外面下雪了,并没有想象中的冷。很好,又有借口不出门了。 午睡后,妈妈招呼我包饺子。自从我学会这项技能后,只要包饺子,妈妈次次都不会落下我。刚开始觉得自己也不是毫无用武之地,至少在这件事上可以帮的到忙,次数多了,我还是宁愿做一条咸鱼。不用翻的那种。 心中暗自腹猅,慢慢踱至桌前,手上却动作不断。来吧。 疏不知捏第几只饺子了,妈妈揭开了话匣子。说起小的时候我在外婆家住,时间久了,便不与她亲近了。有一回爸爸去了,我一个人害羞坐在床上也不说话。外婆包饺子,问说爸爸吃不吃。爸爸说不吃,喝点汤就好。等爸爸走了,我怼外婆说爸爸来了你不给他吃饺子让他喝汤。她说到这我们一齐笑了。
妈妈说的,我依稀有些印象。只不过不是外婆告诉她的那样。 记得我吃完饭坐在床上,突然听到爸爸的摩托车声,然后好开心。爸爸掀开帘子进来,他看着我笑,露着常年吸烟的大黄牙。我突然胸口一酸,眼泪瞬间挤满眼眶,爸爸你终于来了,可我不敢开口说话,我怕眼泪流出来。我非常不齿这个功能,明明不想哭的,眼泪自己要出来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很想和爸爸说话。可我就愣愣看着他,看着他笑,看着他站在床前向我张开双臂。我想,当时我笑着扑进他怀里一定会更开心吧,但是我没有。我站在床的角落里,抱着一个旧旧的娃娃。靠在墙里,生怕爸爸会过来,然而爸爸的手也没继续抬着了。我好失落,爸爸当时应该更失落吧。我看着他喝完了汤,和婆婆寒暄了几句,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回家,我要啊,我们回家啊。是的,我没有出声,爸爸看了我一会儿,外婆说这孩子怎么傻了,爸爸来了也不说话。同爸爸说,她在这儿挺好的,再住一段吧。爸爸见我不说话,然后就走了,就这么走了,外婆去送他。我死死扒在窗上看他,直到听不见摩托车的轰鸣声才下来。 我抱着娃娃哭了好久,好想让他知道我好想他,亲口和他说我想回家。当哭到觉得再哭下去爸爸也不会回来接我了,于是和外婆赌气说她怎么不给爸爸吃饺子。不管她说什么就把黑锅推给她。现在想来,当初为什么不勇敢一点,那是爸爸呀,有什么不敢的。
对啊,我不敢。从小我就不喜欢同外人打交道,亲戚朋友们逗我,和我开玩笑,我就当真了。一个人跑开找个地方哭,哭完了回去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是红红的眼眶出卖了我。妈妈就说我开不得玩笑,心眼小。我却是万分的委屈不知道和谁说,我只是相信他们不会骗我。可玩笑开多了就不是笑话了。大人们以为我小就什么都不懂,他们哪里知道那样的话给小孩子尚且柔软的心灵留下的是什么,大人不以为然的一句话,小孩子可能就会记在心里很久,借着他们成长,忘不掉的。 我从小一直觉得,我和身边的人不一样。我心里藏着很多很多事情,我会有很多想法,从来没有和谁说过。我一度以为我早熟,不愿和周围的同龄人玩是因为他们幼稚。我是一个自己世界里的小大人,和外界格格不入。我始终知道没有谁会想要知道我,没有谁会想当我的倾听者,何必。
所以我说给自己听,写给自己看,也许陌生人对我来说更安全。因为没有人会认识我,但是我还必须成为一个别人眼里的正常人,我努力交朋友,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很自然。尽管我很喜欢一个人待着,但久了也会想与人一起,太过纷乱我又越发怀念一个人。我大概只适合独居,不必担心被过分打扰,也不会打扰到旁人,这样很好。
我写了很久,天也黑了。门外传来爸爸吃饱后发出的一个满足且响亮的信号嗝,嗯,我也该喂肚子了。于是穿鞋下地。
窗外雪还在下,一整天飘散的雪花也会在次日晨起了无踪迹,只会记得昨日似乎下了一场雪。没有人在乎雪落无痕,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