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大姐，你还有没有点同情心？”听见小雅乐得把床都乐颤抖了，吱吱的响，小燕掀了蒙着头的被子，索性坐了起来。

看小燕坐在床上，小雅也哧溜一下下了床，坐到小燕身边，用一只手搂着小燕，问：“那他注意到你没有？有没有来扶你？”

“汗，难不成我绊了一跤洋相还不够大么？你还希望我四叉八丫地摔在他面前么？人是没摔着，倒是把这本书给摔了，还是他帮着捡起来的。你说我今天倒霉不？拿啥书不好，偏偏拿了这本浪漫邂逅，感觉跟电影里桥段似的，太低俗了。”小燕狠狠拍打了一下书，恨恨地说。

“这书有啥不好，这只能说明你俩有缘，不用你开口，书就帮你开口喽！”小雅说完这话，又接着说：“你啊，就是太纯情，要是我有这么喜欢的男子，早扑过去啦！我也就纳闷了，既然如此喜欢，你为啥不主动去表白呢？就算不表白，有机会正大光明地跟他说几句话也行啊，非要这样偷偷摸摸的，感觉跟做贼似的。说真的哦！你可真的要抓紧了，我听说他今年就要毕业了，以后，就算你想要再见他就难了，可别后悔哦！ ”

“嗯！我知道！”小燕若有所思！小雅的这段话也确实是说到她的心坎上了。

“燕啊，你要好好读书，我们这个家以后就全靠你了，你妈妈去世得早，妹妹读书又不好，你呐，也算争气，考进这个名牌大学，我啊！也老了！将来就指望你能找个好女婿入赘，来撑起我家的门楣。”每年开学，小燕的父亲都要跟小燕唠叨好几遍。

“爸，为啥不是让妹妹找个老公入赘呢？可以在家附近找个啊，知根知底的，也方便等你老了好照顾你！”她也曾问过父亲，同时也是反对父亲要让自己入赘。

“你妹妹初中毕业就不想读书了，你指望她将来能找个啥好人家？你要不找个男人不入赘，那我这样辛苦供你读书还有啥盼头？”父亲坚持着他的道理。

“好好，都听你的！”一听说父亲拿自己读书来说事，小燕有些不乐意，但也不想太忤逆父亲，将来的事谁知道呢，先凑合把书读完再说吧。

对于父亲，她由小就不喜欢，甚至还带着些恨。小燕也知道自己家底穷，父亲虽说整天在地里劳作辛苦，但一年到头也赚不到几个钱，所以除了学费，她在上海读书期间的生活费都是靠她自己勤工俭学赚来的，最忙的时候，她一个人要带四份家教。她很累，但她也很高兴，也有一种满满的成就感，不仅仅是解决了生活费的问题，而是，她再也不需要像小时候那样完全要依靠父亲才能过活，她现在能养活自己，她觉得她自己已经长大了。另外，她找那么多家教，也是为了能躲开宿舍里那些已谈恋爱姐妹们的诱惑，尤其是那一束束玫瑰花，她特别喜欢，也特别羡慕。有时她回到宿舍，面对这些花，一个人的时候，她也在想，何时她的白马王子也能给她献上这样火红的一束，对！我只要红色的玫瑰，不要什么白色、粉色、香槟色，我都不喜欢！她甚至还一度幻想，有一天，那个樱花树下的他也会带着红玫瑰在她的宿舍楼下大声叫喊着她的名字，让她嫁给他，然后其他寝室的各位姐妹们的羡慕嫉妒恨的眼光像聚光灯一样聚焦在她的身上，那一刻，应该是无比幸福的吧！一想到这，她都忍不住想笑，但一想到父亲的叮嘱，她就泄了气，父亲的话就如同一座山压在她的心坎上，让她时刻喘不过气来，所以，除了寒假过年回家，暑假她基本都要留在学校里，然后打工赚钱，好在上海这种勤工俭学的机会很多，家教或去商场里帮工、发发新商品或活动传单啥的。

没有了母亲，父亲又是个粗人，他只知道每天忙他地里的活，自然也是想不到小燕这点心思，同时他也乐得小燕自食其力，不用他再每月给这笔沉重的生活费。

六、

提及已过世的母亲，小燕就心酸，眼泪总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她想如果不是父亲耳根子特别软，而且还一味愚孝，一直听奶奶的话欺负母亲，母亲或许也没那么快离开她和妹妹。

从记事起，小燕就知道母亲和奶奶一直就不和，尤其在生了妹妹之后，两个人总是吵闹不断。

小燕也说不上奶奶和母亲之间有多大的仇恨，但从奶奶来说，好像她一直恨母亲断了她家的香火，没能给父亲生个男孩，给小燕添个哥哥或弟弟，其实奶奶已经说动了父亲，让母亲再生一个，但被母亲一口拒绝了，当时国家计划生育政策紧，小燕母亲不想东躲西藏，既舍不得小燕和妹妹，也怕真的躲胎逃出去之后，被村里干部拆房毁屋，母亲她是真的舍不得她和父亲辛苦建起来的家；另外，穷日子过得也太恓惶，对于将来，母亲心里也没底，就这俩孩子，一家人还吃了上顿没下顿，何必再祸害另外一个娃。所以，母亲一气之下就主动去做了结扎手术。这下可把彻底把奶奶气恼了，就再也没给母亲一个好脸色，常为了一把米、一棵豆争来吵去。父亲是个孝子，每次都不管母亲对错，反正回来就是对着母亲一顿毒打，直到他打不动为止。

有时打狠了，母亲要躺在床上好几天才能起床，而父亲也从来不顾不问，起了就去干活，回来看家里没吃的，就领着小燕和妹妹一起去奶奶那蹭饭，小燕舍不得躺倒在床上的母亲，也坚持不去，父亲也就不管她，带着妹妹过去，也不管她娘俩的死活，于是小小年纪的小燕就开始学会了洗衣做饭，母亲虽舍不得小燕，奈何被打得动弹不得，也只能在床上流着泪看着小燕生火时被烫着、切菜时切到手。

“这都是我们做女人的命！燕啊，你要替妈争口气，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好大学，让那死老太婆好生看着，看看女娃到底有没有用！”母亲说。

“好的，妈妈，我一定会好好读书！一定会争气！让你过上好日子！”，小燕每次都这样回答。

所以，对父亲和奶奶得这种恨由来已久，尤其在母亲去世之后，她更恨，母亲没能等到她长大就去了，她也没能让母亲过上一天好日子。那段日子，无时无刻，她都想着要逃离这个冰冷的家，但离了父亲也不知道能去哪里，她唯有好好读书。幸好苍天有眼，母亲庇佑，她终于成了十里八村唯一考上海名牌大学的女娃。

“一个女娃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要嫁人？”奶奶在众人的贺喜声中并没有半丝高兴，她能想到的就算小燕做了皇妃娘娘，终究还是泼出门的水，不能给她们这个姓顶门立户。

“可以让小燕找个好女婿入赘，这样小燕以后生的娃就可以跟你家姓了，她都考上名牌大学了，男人还不倒求着你家小燕！”不知道这是哪个倒霉催的亲戚给出的馊主意，于是入赘就成了奶奶嘴上的曲，也变成了父亲强加给小燕的一座大山。

小燕反抗过，但一旦这事烙在了父亲的脑子里，那是肯定翻不了的。

“跟她妈一样，犟种一个！”每次听到小燕反对招婿入赘，奶奶都要咬牙切齿地咒骂！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