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孔子最喜欢的学生是谁?十有八九的回答都会指向同一个人——颜渊。事实上真是这样吗?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
孔子确实很喜欢颜渊,颜渊小孔子三十岁,可以说是孔子儿子辈的人了。
颜渊,是孔子七十二贤之一,被后世称为“复圣”,被列为七十二贤之首。
颜渊是孔门中标准的“四好学生”,学习好,品德好,对老师好,对同学好。
孔子说他:“自吾有回(颜渊名),门人益亲。”啥意思?孔子说,自从我有了颜回,我的学生跟我越来越亲了。
孔子说这话时,颜渊已经死了,可算是对颜渊盖棺定论了。颜渊十三岁时跟随孔子学习,据说三十三岁就死了,那么计算一下,孔子说这话时是多少岁?至少六十三岁了,已到了花甲之年。
孔子讲“六十而耳顺”,到了六十什么话都能听进去了,人老了,估计也不争个啥,求个啥了,这个时候估计更多地是想享受天伦之乐,享受与学生之间这种非亲似亲的关系。
孔子和他学生之间这种亦师亦父亦友的关系,一直令人心生钦佩。
台湾作家杨照先生曾说过:“孔子一生最大的成就、最大的快乐,以及最大的悲哀都和他的弟子有关;他的生命,和弟子连结在一起。”诚哉,斯言。
孔子对颜渊的喜欢溢于言表,他不只一次地表扬过他,而且没骂过他。
孔子说:“贤啊!颜回,吃一丁点饭,喝一丁点水,在破败简陋的巷子里,别人都看不下去,但是颜回呢?却自得其乐。”
《论语·雍也》: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颜渊洒然超绝,有遁世之情怀,被孔子所赞赏,其实孔子也有这情怀,读者诸君可能都知道孔子周游列国的事儿,他极力推荐自己的学说,希望能加政于当权者,“累累若丧家之犬”,“明知不可而为之”。但你也不要忘了,他也说过:“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论语·卫灵公》)孔子讲,蘧伯玉是个君子啊!如果邦国有道,他就去当官,如果邦国无道,他就卷铺盖走人,把自己藏起来。
孔子想这么做吗?想,这是孔子的思想吗?是。孔子不是一定非要出仕的,他认为邦国无道,是可以“卷而怀之”的。
但是你也不要觉得孔子遇到无道之邦国时,一定会“卷而怀之”。有一次有一个叫公山弗扰的人,背叛了他的主子,他的主子叫季桓子,是鲁国的大夫之一,公山弗扰是他的家臣。一开始两人关系得铁,季桓子就把公山弗扰派到了费这个地方,让他当费宰,后来两人闹掰了,公山弗扰就以费为根据地反叛了季桓子。
大概是他想有所做为,就召孔子前去,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孔子竟然想去。
有人就说了,你看,孔子这不是太没原则了吗?
那你错了,孔子有原则没?当然有,如果没有,他还需周游列国?如果人尽可君,他需要到处跑吗?
那为啥还要去,按照孔子的说法是:“如果有用我的,我马上就能以西周之法创造一个东周出来。”
孔子太想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了,由于太想实现自己的理想与抱负,以至于病急乱投医。
当然有一个人不高兴了,这个人是谁?没错,就是子路,那个老是不悦的子路。子路对孔子说:“没地方去也就算了,为什么一定是公山弗扰呢?”孔子连忙为自己辩解,说了那句“吾其为东周乎”的话。
《论语·阳货》公山弗扰以费畔,召。子欲往。子路不说,曰:“末之也已,何必公山氏之之也。”子曰:“夫召我者,而岂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也,孔子周游列国后,估计是处处碰壁,他萌生退意,有归隐之志,所以他对颜渊这种旷逸的情怀颇为赞赏。
孔子为啥赞赏颜渊,因为颜渊虽然年轻,但其好学的态度以及旷达的心志都给学生们树立了一个标杆,当然这个标杆也是孔子的标杆。
孔子自认为做不到颜渊那样,所以他才会如此表扬颜渊。
有一次孔子问子贡:“你与颜回哪一个比较强?”子贡是何其聪明之人,心知孔子比较喜欢颜渊,自然顺着孔子的意思回答。
子贡说:“弟子哪敢和颜回相比,颜回听一个道理,能悟出十个道理来,弟子听一个道理,只能悟出两个道理。”
孔子沉思了一会儿说:“确实不如,我和你都不如他啊。”原文是“弗如也,吾与汝弗如也。”关于“吾与汝弗如也”这句话,有人解为“我赞同你不如他。”但也有人说是“我和你都不如他。”谁对谁错,恐怕只有孔子自己知道了。
《论语·公冶长》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
但是我倾向于第二种解释,因为《论语》中的“与”大都得这样解释,韩愈不是也说过“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的话吗?或许在孔子的心目中他的确觉得不如他的学生颜渊。
他说:“君子时时刻刻都不要违仁,连一顿饭的工夫都不行,着急火燎时要这样,颠沛流离时也要这样。”那按照这个标准,颜渊确实是做得最好的。
《论语·里仁》“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所以孔子称赞颜渊是有道理的,颜渊代表了他的理想,甚至比他做得还要突出。
故而有一次孔子对颜渊讲:“用我呢,我就去干;不用我,我就隐藏起来,只有我和你才能做到这样吧!”
“用之则行,舍之则藏”一直是孔子的核心处事方法,他在多处提到类似的观点。孔子认为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他和颜渊。这话把颜渊抬得很高,引得另一个人不高兴了。
你没有猜错,这个不高兴的人还是那个楞头青——子路。
子路在一旁对孔子说:“那如果老师您统帅三军,谁又能和您在一起共事呢?”孔子当然也不高兴,生气地说:“赤手空拳和老虎搏斗,徒步涉水过河,死了都不会后悔的人,我是不会和他在一起共事的。我要找的,一定要是遇事小心谨慎,善于谋划而能完成任务的人。”
《论语·述而》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
不过子路也不必太难过,孔子也对他说过类似于给颜渊说的话。有一次孔子讲:“假若我所宣扬的道理不能得到,那我就做个隐士,乘坐个筏子浮游到海上吧(这话与之前的那句“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意思相同),恐怕只有仲由(子路名)会跟着我吧!”
所以说,孔子虽然说颜渊和他都能做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但如果当真做了隐士,能够陪伴左右的估计只有一个子路。
孔子说出了子路一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忠”,他对孔子是绝对的忠诚。
很少被夸的子路突然听到老师在夸他,那叫一个高兴,喜形于色,孔子看到他那么高兴,连忙又说:“由也好勇过我,但是除此之外却没啥用。”
《论语·公孙长》: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与。”子路闻之喜。子曰:“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
那有人就问了,颜渊难道就不忠诚吗?当然也不是,不过相对于子路的忠,颜渊的就显得没那么明显与可爱。
孔子就说过:“我整天和颜回讨论学问,他从来没有提出异议,像个愚蠢的人。等他回去之后,我考察他私下的言论,发现他对我所讲授的内容也能充分发挥,颜回并不愚蠢啊。”
《论语·为政》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
颜渊听孔子讲学的特点是“不违”,什么意思?就是不违背老师的意思,啥事都是老师说得对,不发表自己的见解。标准的听话学生,怎么都不像那个老是动不动就不悦的子路,据《史记》记载,子路在未作为孔门弟子前还陵暴过孔子呢。
但是颜渊这样子好吗?孔子在此处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但是孔子在别处却又不无遗憾地说:“颜回不是对我有帮助的人,他对我说的话没有不心悦诚服的。”
《论语·先进》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说。”
有人解为这是赞许颜渊,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还有一次,孔子在匡地受到当地人围困,颜渊最后才逃出来。孔子对他说:“我以为你已经死了呢。”颜渊就回答道:“夫子还活着,我怎么敢死呢?”
《论语·先进》子畏于匡,颜渊后。子曰:“吾以女为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
颜渊这话接得很到位,但总感觉有些不真实。
只能说颜渊很完美,子路很真实,真实的人不一定完美,但完美的总让人怀疑其真实。
数百年后,也有一个完美的人问世了,这个就是王莽。
但切不可把王莽与颜渊相提并论,颜渊也绝不是孔夫子所说的“乡愿”之人,不然以孔子之聪颖,怎可能看不出来?
我想说的是,颜渊为啥会表现出“不违”的品格特征呢?
这恐与颜渊的性格有关,颜渊最大的特点是什么?克制!为什么这么说呢?
有一次,颜渊问孔子什么是仁?孔子告诉他克己复礼是仁。孔子的仁没有一个固定的定义,他都是针对具体的人说出对应的为仁方法,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要颜渊克己复礼呢?按理说,颜渊是极能克己之人,没理由让他克己,这话说给子路倒合适。
有一段时间我颇不能理解,后来灵光一闪,我仿佛知道了孔子的心思,孔子这里不是劝戒颜渊,而是对他的行为做出了肯定,他认为颜渊的特征就是“克己复礼”,估计也只有颜渊能做到,这是颜渊的长处,孔子让他充分发挥出来。
《论语·颜渊》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颜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颜渊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所以说,颜渊的特质就是“克制”与“不违”,这是孔子所赞许颜渊的地方,至于颜渊为什么会表现出“克制”的性格,从发生学的意义上来讲,这估计跟他的成长环境有关。
也许长期的贫困压制了他的个性,也许他在孔门中很年轻,在座的都是他的兄长,他的父亲也是孔子的学生,有这些关系在,颜渊有这种克制的特质也不足为奇了。
但克制好不好,好!但不克制就差吗?也不一定。
克制得过了头很有可能沦为“乡愿”,老好人。不克制过了头,就会变成“野人”。
孔子就说过:“只是恭敬而不用礼来指导,就会徒劳无功;只是谨慎而不以礼来指导,就会畏缩拘谨;只是勇猛而不以礼来指导,就会闯祸,只是率直而不以礼来指导,就会说话尖刻。”
《论语·泰伯》:子曰:“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
他还说一个人如果质朴超过了修饰就显得粗野,如果修饰超过了质朴就显得虚浮,只有质朴和文饰相杂适中,才能算是一个君子。
《论语·雍也》: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所以最好是取中庸之道,不要太过于文饰,也不要太过于粗野。但是做不到啊,孔子就说过“中庸之道,民鲜久矣。”(《论语·雍也》)那怎么办,必取其一呢?那就去找狂妄耿介之士吧!
《论语·子路》: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
狂指的就是子路,狷指的就是颜渊吧。
颜渊与子路可以说是两个极端,一个克制,一个放怀,一个谨小慎微,一个大大咧咧。一个被夸到了极点,一个被骂到了极点。
子路在《论语》中是被骂得最多的那一个,也是最残的那一个。
有一次,孔子就骂他是个野蛮之人,这是怎么回事呢?
有一次子路问孔子:“卫君辄想让夫子您去辅助他治国,不知夫子将以何事为先?”孔子说:“先从正名开始”。子路很不以为然,对孔子说:“老师,您太迂腐了,净做些不切实际的事儿,那用得着正名?”可能是孔子对子路这种不以为然的态度很生气,他就骂了他一句:“野哉,由也!(太粗野了,你!)一个君子对自己不懂得事情,最好不要开口,”然后孔子就说出来那段著名的话:“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论语·子路》: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子曰:“野哉由也!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
孔安国在这里解释说“野哉”不是说子路粗野,而是说他没有领悟到。其实大可不必在这里遮遮掩掩的,孔子骂子路不是一回两回了,况且,性格粗鄙是子路的特质。《史记》都说他“性鄙”,所以没必要为尊者讳,孔子都不把它当回事儿,子路也是,率性而为,又有什么好介怀的?
孔子骂子路的地方还多的是。
另一处,孔子生病了,病得很重,子路就开始料理后事,而且还让同学们装家臣,孔子当时已不是大夫,不该有家臣。孔子好了后,就骂子路说:“仲由这个人行为诡诈很久了。”
《论语·子罕》:子疾病,子路使门人为臣。病间,曰:“久矣哉,由之行诈也!无臣而为有臣。吾谁欺?欺天乎?且予与其死于臣之手也,无宁死于二三子之手乎?”
还有一次,孔子的几个学生和孔子在一起,其他几个人都非常恭顺,谈笑风生,非常自在,只有子路跟要和人打架一样,非常硬气凶猛地站着。孔子看到子路的这副尊容,说了一句话:“仲由这个人恐怕不得好死吗?”
《论语·先进》:闵子侍侧,訚訚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贡,侃侃如也。子乐。“若由也,不得其死然。”
孔子是在诅咒子路吗?当然不是,他是叹息,他怕会有那么一天。
没想到一语成谶,孔子的话应验了。
鲁哀公十五年,那个流浪在外的卫国太子蒯聩准备回国发动叛变。蒯聩是卫灵公的儿子,那个准备杀卫灵公老婆南子的人,我在《我读〈论语〉之二:别老绷着个脸》那篇文章里详细介绍过。总之,蒯聩想杀南子没杀成,流往到宋国。
后来他老爹死了,南子准备立公子郢为国君,不过公子郢说:“那个逃亡在外的太子蒯聩的儿子还在,我怎么能当国君呢?”于是南子就立了蒯聩的儿子辄为国君,是为卫出公。
你看这个谥号,“出公”,那是不是后来他出去了,或者说他让出了自己的君位?
没错,他的君位被夺了,夺他君位的是谁呢?他的父亲蒯聩,那个逃往在外的卫太子。本来君位已经在自己的儿子手里了,自己就算夺回来,到最后不也得给儿子?
为了一个君位,导致父子相残,真是可悲啊!
不过,蒯聩想造反没那么容易,他得找帮手,他流亡在外,必须得有个内应才行,经过一番搜巡后,他找到了,这个人就是孔悝,卫国大夫孔圉的儿子。
孔圉就是《论语》中的那个孔文子,他取了蒯聩的姐姐孔姬为妻,生了儿子孔悝,所以说蒯聩是孔悝的舅舅。据《左传》记载,其实孔悝并不愿意,他是被胁迫的。
事情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孔文子死后,他的老婆孔姬就和他的一个下人叫浑良夫的人私通,这时呢,蒯聩正好在戚地这个地方,孔姬呢就派浑良夫去看望他。蒯聩就利诱他,许他如果助其夺得国君之位,就封他做大夫之位,可以免死三次。
浑良夫本身不是什么好人,就答应了。
鲁哀公十五年闰十二月,他就带着蒯聩躲到了孔悝家外面的菜园里。天黑了,蒙面坐车到达了孔悝家中,胁迫孔悝于墙角,让他帮忙造反。这事孔悝他老娘也参与了,而且还走在队伍的前列,史书记载她手持刀戈,身后跟着蒯聩和五个人披甲之士,他们强迫孔悝发誓,并劫持他登台发表战前动员。
一个女人,为了自己的姘客与弟弟竟然威逼自己的儿子做出不法不义之事,我也是醉了。
不过凑巧的是,正当这个事正在进行着的时候,一个人出现了。
不过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他的出现并没改变事情的走向,不过却导致了一个人的死亡,这个死的人就是子路。
而这时出现这个人名叫栾宁,孔氏家臣之长,住的与孔悝家挨着。彼时的他正想喝酒,但是肉还没有烤熟,他就听到孔悝家中的动乱,就派人告诉了子路。
为什么要告诉子路呢?子路当时是孔悝的家臣,他的同学子羔也是孔悝的家臣。
子路现在不在国都内,但是他一听到消息,就赶快往国都赶,正巧遇到了他的同学子羔正从国都逃出来,子羔告诉他,城门已经关闭了,不要再回去了,免遭横祸。子路就说,既然拿了人家的俸禄,就不要想躲开祸难,我还是走一趟吧!
于是子路就毅然决然地往国都的方向奔去。
呜呼,直哉!子路。
子路进了城,来到了孔悝家门,此时孔悝家门已经关闭,里面正在搞动乱。公孙敢守着门,他对子路大喝道:“不要进去,你想干什么?”
子路全无惧色,他大骂公孙敢说:“你好歹也是受孔悝的俸禄,现在竟然为了利益而出卖他。我不是你,我不像你,我拿了他的俸禄,就要救他的危难!”
英雄什么时候都是英雄,宵小之人什么时候都是宵小之人。
刚好,有人从里面出来,子路就趁机进去了。
他如一只傻傻的飞蛾一般扑向了火。
到了那个台子前,子路对蒯聩说:“你怎么用得上孔悝,即使你杀了他,我也会找人替代他。况且你不过是个胆小鬼,我只要把台子烧到一半,你必定会释放孔悝。”
说完正准备找火烧台子,蒯聩那个胆小鬼害怕了,他马上让两个人下台拦住子路,用戈去击打子路。
子路身上没带武器,在与两个人斡旋的过程中被斩断了冠带,冠掉了。子路料想到双拳难敌四手,今天是必死无疑了。他趁打斗的间隙,用手捡起了地上的冠,重新接好冠带,并把冠戴在头上。
“君子死,冠不免”,这是子路留给这个世间的最后一句话,那两个人趁着这个间隙把子路给杀了。
这两个人是有名字的,但我不想提他们。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子羔从卫国出来,孔子见到他,就知道子路已经死了,他对他的学生太了解了,子羔非贪生好利之人,他之所以逃出来,那就是卫国的形势已经非常严峻了,已经无力回天了。
果不其然,蒯聩叛乱成功,子路的死没能改变什么。
一个人,明知道自己再怎么努力也不能改变什么,明知道那怕燃尽自己,也不过是得到一点星火,那怕倾尽全力,也不过是激起一圈涟渏,可为了心中的道义,为了众生的前途,毅然如扑火的飞蛾一般,义不旋踵。
这就是圣吗?我想是的!
听到子路死讯的孔子,悲痛欲绝,连说了两个“天祝予”。
在孔门的所有弟子中,子路可谓是最早的那一批,子路只少孔子9岁,而颜渊是孔门中最晚的那一批。两人性格迵异,虽然颜渊被奉为孔门七十二哲之首,但我更喜欢子路,他有血有肉,人格魅力更大,而我们的孔老夫子,之所以跟学生关系那么好,不也正是因为其峻山日月一般的人格魅力吗?
颜渊死后,他的父亲颜路想要孔子卖了他的车给颜渊置椁,孔子没有答应,他说,自己身为大夫出门是要坐车的。
《论语先进》:颜渊死,颜路请子之车以为之椁。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鲤也死,有棺而无椁。吾不徒行以为之椁,以吾从大夫之后,不可徒行也”
而子路死后,孔子哭于中庭,中庭就是卧室的中间,哭老师才是这种哭法,有人来吊唁,孔子竟然对他们礼拜。
孔子守了一辈子的礼,但为了子路却做得如此出格,这是真性情吧!
真性情才能换来真性情。
那话说回来了,孔子是更喜欢子路还是颜回呢?我不知道。
“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也许孔子对他的每一个学生都倾心付出,在他的心中其实并没有高下之分。
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