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日里午睡时有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是件幸福的事,我忘了这句话是在哪儿看到的。
我不喜欢晒太阳,不管是夏日还是冬日。
时序和我一样不喜欢亮光,她背靠这长有枯萎根茎植物的灰色石墙,打着一把黑伞。
“太阳天打黑伞的人据说都是心理变态者。”
“人类真是肤浅。”
“说得好像你不是一样。”
“躺地上久了会感冒。”
“这是你今天最正常的话了”
“呵。”她这一呵让我瞬间寒气入骨。
多年未见,但我始终没办法忘记与她初次相遇的场景。
那一年北路街堂前梨花开得正好,飘落满眼似雪的白,她与我同样,路过树旁抬头看这梨花飘落,下一秒便是四目相望。
穿着一袭黑裙,眼中有着淡然与落寞,任凭梨花花瓣洒在她的发间。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我朝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打招呼,感觉自己打扰了这一番美人美景。
她笑也不笑,侧过脸避开我,过了一会儿,回过头看看站在原地的我,问我的名字。
后来,我不知道时序是不是她真正的名字,亦或是她名字中两个字,也不知道她来自哪里,只知道那一年,每一次来到梨花树旁我都可以看见她。
梦幻得像是小说里的剧情。
我便问她,“时序,你是不是梨花树里的精灵啊?”
她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我一眼,用手捻起一朵落花夹在随身的画架里。
然后她撑开了黑伞,说:“如果快些下雪就好了。”
“呃,你喜欢下雪天?”
她没有在意我的问题,自言自语般继续说道:“今年冬天会很冷吧。”
“也许……”
“到了冬天,你就会离开这个地方,去别的城市了。”
“诶?诶诶?你怎么知道……”
她略带鄙视的眼神扫了过来:“永远不要问我这么蠢的问题。”
“……”
“快些冬天吧,然后你就能离开这里了。”
“时序希望我走?”
她打开画夹,在素描纸上写着字,边写边问我,“你还记得那首小诗吗?”
“呃,哪首?”
“前些天你在我书里看到的,林白的《过程》。”
一月你还没有出现
二月你睡在隔壁
三月下起了大雨
四月里遍地蔷薇
五月我们对面坐着犹如梦中就这样六月到了
六月里青草盛开处处芬芳
七月悲喜交加麦浪翻滚连同草地直到天涯
八月就是八月
八月我守口如瓶八月里我是瓶中的水你是青天的云
九月和十月是两只眼睛装满了大海
你在海上我在海下
十一月尚未到来
透过窗口我望见了十二月十二月大雪弥漫
她口中念着诗句,笔在纸上沙沙划过,最后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将写了小诗的纸递给我。
“舍不得,又能怎么样?我是真的羡慕你,因为我永远都离不开这里。”
然后与我拥抱,说她今天要早些回家,祝我以后过得幸福快乐。
我来不及抓住她的手,也没能问问她不能离开的缘由。
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
年长我九岁的她,如今可能已为人母,不知会不会抱着她的孩子,去那梨花树旁,看看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