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骨灰可以做成钻戒的消息是左木最先从网上看到的,说外国有一种技术,能把骨灰里20%的碳元素提取出来,然后使碳分子在高温高压的条件下改变分子结构,变成钻石,还可以把钻石镶在戒指上,做成钻戒。
左木说的时候一脸的向往,不想却遭到罗列的挖苦,“都什么猴年马月的新闻了,还拿出来炫耀?做这种东西你知不知道造价是多少?1克拉就接近100万!”说的时候一脸的鄙夷。
左木的表情当即变得很难看,大声地回到,“你以为我出不起吗?我家有的是钱,把你的骨灰变成钻戒,是绰绰有余了。”
罗列气得脸色煞白,就要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和迟暮连忙上前圆场,气氛才缓和了些。
那天晚上,到市区做家教,为了帮那个高中生解答一道物理题,忘了时间,离开时已经很晚,心想最后一班公交车已经走了,只好走出巷口截计程车。
那时大概是12点左右,马路上冷冷清清,只有路灯一字排开,把昏黄的灯光撒在两旁的绿化灌木上。
五分钟间,陆续来了两辆计程车,但司机见我是一副学生样,而且知道这时候已经没有公交车了,所以坐地起价,说不打表,50元。我很生气,坚决没上。
不想,这一拒绝,之后的半个小时都不见有车来,我开始暗自着急,心想这下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走路回学校?那估计要走一个多小时啊。
正心急如焚,马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计程车,开得不快,但我的心里还是一喜,这下,就算是50元,我也要上去了。
不想,那辆车一直在马路中央走着,并没有靠边的意思,我以为司机没看见,连忙朝那辆车招了招手,这时,计程车已经经过我前面,但还是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急得就要叫出声来。
我终究没有叫出声来,因为我不知道朝谁喊,那辆计程车里,空无一人!连驾驶座上都空空如也!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辆诡异的计程车渐渐消失在视线里,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可是,那个情景那么清晰,而且以我5.3的视力,怎么可能看错呢?想着,忽然感觉头皮发麻……
回到学校,马上把事情在宿舍里说了,果然没有人相信我,说要就是我说谎,要就是我眼花了。
只有平日和我最谈得来的迟暮安慰似地拍拍我的肩,说,“诺然,你一定是太累了,要多休息啊!”
我知道他也不相信,急忙分辩,“迟暮你相信我,我真的见到了。当时我好不容易等来一辆计程车,心里高兴,当然看得仔细。我还记得那辆车的车牌是94***164来着。”
迟暮似乎被我认真的表情吓到了,他知道我平时不喜欢开玩笑,于是皱皱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灵异出租车’?”
我见他表情不对,心里一沉,“你说什么?‘灵异出租车’?”
他似乎沉吟了一下,说,“我只是听荔香说的,说她的一个同学,某天搭上了一辆出租车,就再也没有回来。听说那辆出租车是直接开往火葬场的。”
我的心一凉,背后泛起一丝凉意,本市唯一的一个火葬场,就在我去的那个区啊!
迟暮见我的心情越来越沉重,似乎意识到这个时候不应该跟我说这些话,于是笑着说,“也许是那个丫头瞎掰的。你别在意。”
我哪能不在意,我马上叫迟暮给荔香打电话,探探虚实。
迟暮似乎有些为难,说,“现在都这么晚了,明天吧,明天我把她给你叫来。”
我无法,只好作罢。
午夜,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起迟暮说的话,不由得联想到如果那辆车停了,我坐上去,然后不知不觉地赶往火葬场,全身就不寒而栗。
三天后,迟暮总算找来了他的女朋友荔香,荔香的脸色很难看,神色不安地问我,“你真的见到那辆车牌是94***164的红色计程车?”
我忙不迭地点头,心里知道事情不妙,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听迟暮说你听说过那辆车?”
她有些忐忑地说,“是的。那年我在本市一中念高二,我有一个同学忽然失踪,后来调查说她最后搭乘的就是一辆红色的出租车,车牌号码就是这个。”
她一边说一边怯怯地看我,我心里很紧张,也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这样啊,没事了,反正我又没搭上。”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牵着迟暮的手走了。
左木最近一直在研究骨灰钻戒的事,还上了很多外国的网站看原文,这小子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最感兴趣,但别人听多就腻了,不理他,只有我因为心神恍惚,愿意呆在他旁边听他兴奋地讲解。
一周后,迟暮失踪了。其实失踪前那几天他已经有些异样。平时的他衣着整洁,性格也很开朗,见到同学都嘻嘻哈哈地开些小玩笑,所以很受同学欢迎,可是那几天,他不仅蓬头垢面整天神情恍惚,还不停地往校外跑,有时连专业课也不上了,被班主任点名好几次。
最紧张的是我,因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且从小到大,我还没遇到过身边的人莫名其妙地失踪的事情,况且,遇见“灵异计程车”的事情还在我心里留下了阴影,不得不让我把他的失踪和那件事联系起来。
而最难过的,自然是荔香,她哭得眼睛都红了。
我们全班同学都被警察一一盘问,了解线索。所有人都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而且都说意识到了他最近的反常,但却提供不了任何有用的线索。
为了快点找到迟暮,班主任组织了一次班会,班会上,每个人都要发言,把知道的关于迟暮的一点一滴都要说出来,希望找到突破口。
没想到,从罗列口中听到了这样一件事。
那天晚上,我准备到校外的书店淘几本书,刚到校门口,见到了迟暮,他走得很急,似乎赶着去做什么。我想起他最近行为有些反常,以为他遇见什么事,出于关心,决定跟上去。
没想到,出了校门,他忽然一拐,进了一条小巷。小巷的里端停着一辆计程车,我刚想叫住他,他已经打开车门,自己钻进了后座,然后,引擎发动了,车朝巷口开了出来。
我站在巷口看着计程车出来,想跟迟暮打声招呼。可是,当那辆计程车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被吓了一跳,车子里一个人也没有!连驾驶座上都是空空如也!而那个方向盘,居然可以自动地转动,包括离合,包括油门,都是自由活动的……”说着,罗列的表情变得很紧张,似乎还在为当时的情景惊惧不已,“那时是天黑,但我就站在路灯下,所以我往里瞧时,还是看得很清楚的。但警察问我时,我怕他们说我危言耸听,所以没敢说出来。”
我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当即站起来,“那辆车是不是红色的?车号是不是94***164?”
罗列奇怪地看着我,“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颤抖着声音回答,“是的,我见过,就在走路回来的那个夜晚。而且,我还听说一个传言,说凡是搭上这辆计程车的人,都被直接送到了南区的火葬场了。”
说完,全班一阵骚动,有些女生还尖叫起来。班主任把眉头皱得紧紧的,他叫我们先别把这些事情声张出去,他会找警方沟通此事。
一周后,消息传来,说警方在火葬场调查过了,并没有叫迟暮的尸体被送到那里,而且,因为最近没什么尸体运来,火葬场的负责人记得很清楚。
调查又陷入了僵局,所有对迟暮的安然无恙已经不敢抱什么希望了,只祈求快点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那天,迟暮的母亲又来了,比之前的哭哭啼啼更多了些悲愤后的强硬,口口声声说迟暮是在A大念书才出的事,学校要负责任。
那时我恰好从系主任的办公室经过,因为好奇,于是偷偷地趴在门口偷听,结果,里面的谈话使我的心一紧。因为我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威胁两个字,说迟暮在学校就不得安宁,都是学校的过错,对学生不够关心云云。
威胁?难道迟暮发现了什么秘密?被人威胁?
想来也对,迟暮的性格忽然转变一定是有原因的,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不可能忽然变得情绪低落,而且最后还失了踪。但是,关于那辆无人驾驶的计程车,又是怎么回事呢?他为什么要爬进那辆无人驾驶的计程车?他难道不害怕吗?
一想起这样的情景,我就觉得害怕,因为迟暮的行为,未免太诡异了些。
文学社的社刊要出周年版,社长叫我到社里帮忙,顺便叫上荔香。我知道荔香因为迟暮失踪的消息一定会很难过,不可能去参加的,但想想,还是通知她一下,顺便安慰一下她。
经过女生宿舍楼下的收发室,刚好邮递员送来当天的信刊,视线无意中在一个信封上划过,是荔香的,落款是B市,正想代收一下等一会交给她,她已经下来了,见了信,连忙接过,她的表情果然有些阴郁,可听我说要到文学社赶周年版,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让我有些奇怪,随即又释然了,也许她是先借学习和工作来麻痹自己,毕竟,事情终究已经发生,伤心也对事情毫无益处。
文学社的工作越来越忙,而且考试就要临近,我决定暂时把家教的工作停止。可是就在最后一晚,我又见到了恐怖的事情。
那时时间尚早,那辆红色计程车后面还跟着一辆黑色轿车。
而这次,我的心情当然不同了,因为此时的它在我的眼中,无异于来自地狱的使者,轻易地,就能把你的生命夺了去。
下意识地,我躲进了路边的灌木丛,眼睛怯怯地跟着那辆诡异的计程车的驾驶位,我希望看到一个真真切切的人坐在那里开车,那么我就可以告诉自己,上次只是幻觉。
而事实是,我果真见到了一个人!正拍拍胸脯想舒一口气,却马上被那个人影吓得手心发凉,因为,我看见的那个人,中长发,高鼻梁,还有厚厚的唇,他,他是罗列!!
罗列?他什么时候拿了驾照?而且,他不知道这辆车是去火葬场的吗?就算还没完全证实,上次被吓坏的他,也不至于就这样贸然地上去吧?难道是受了一种冥冥的牵引而不自知?
这样想着,全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我惊恐地看着计程车在黑色轿车的前面跑着,消失在视线里,才意识到应该给同学打个电话,当然,最好是班主任。
我哆嗦着掏出手机,拨了班主任的电话,还没等她开口,就忙不迭地把我看到事情说了出来,那边的班主任似乎也被吓怕了,过了好几秒钟才回过神来,“还等什么?快报警!那个,我报,我来报警!”
说完,电话卡的一声挂上了,我浑身虚脱一样瘫坐在花圃边上,然后一激灵地站起来,我要快点赶回学校。其实,我还在试图说服自己,刚刚见到的都是幻觉,也许罗列正在宿舍里,睡得正香呢!
然而,急急赶回学校的我终究还是失望了,因为罗列不在,他宿舍的同学说,他从傍晚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心情忐忑地回到宿舍,左木还在津津有味地看着骨灰制作钻戒的资料,他甚至把那些技术参数都详细地抄在一个笔记本上,见了我,得意地说,“如果有骨灰,我一定也要把它做成钻戒。”
我被他的话激怒了,气急败坏地朝他吼,“死人很好玩吗?你家有钱你把自己的骨灰做成钻戒不就成了!”
他被我骂得莫名其妙,半晌出不了声。
一宿未睡。
第二天,有消息了,说没发现那辆计程车,也没发现罗列,火葬场昨晚也没有任何尸体被运来。
罗列就这样,忽然消失了,和迟暮那时的情景一样。而罗列的失踪,不能不让我把他和当日见到那辆死亡计程车的事情联系起来,他见到了,所以就人间蒸发了。
此时,我的心已经抽成一个紧缩的核,我也见过那辆计程车,而且见过两次,那么,我是不是也会和他们一样,忽然就消失无影?
我把这些话对荔香说了,她虽然心情很不好,还是安慰我,“没事呢,不要胡思乱想,怎么可能轮到你呢,你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不是吗?”
我苦笑着摇摇头,“我想迟暮和罗列也没做什么亏心事吧,那辆计程车还不是一样把他们送进了地狱?”
荔香看着我,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我想她是找不到别的话来安慰我了,是啊,对于这么诡异难明的事情,谁也不敢保证它会不会发生在谁的身上。(未完待续,分2次上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