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三,母亲带着我们一起回了她的娘家。离上一次回到这里送外婆上山,又有好几年过去了。听说新修的路要从另一个村门前经过,我曾在那个村庄读过一年书,于是我下了车,想进村逛逛再徒步回外婆家。才下车就听见母亲跟人打招呼,母亲让我叫表舅,听到母亲喊他的名字,我依稀还记得他年轻时的样子,而今已经满鬓斑白。
听说我要进村逛逛,他热情地在前面为我带路,指着每一栋新房旧屋,说出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脑海里浮现出他们旧时的模样。走在熟悉的石子路上,好像又看到儿时的玩伴从身边跑过,那一幕一幕恍若就在昨日。表舅说我儿时小学校早已拆除,成了别人的新家。对面走来的人停在我们面前,嘴巴张大了半天,才蹦出一个名字,问我是不是她?我点头,却怎么也想不起对方是谁。表舅在一边介绍,他是某某家的孩子,我连连点头微笑,记忆里搜出他的旧模样,感慨时间飞逝。
而后告别了表舅,沿着河边的路走回外婆家,几年不回,江边的小路已经拓宽成了能过汽车的大道,原本悬崖绝壁下的河水因为下游拦坝而水面上升至路边,河面也宽阔了许多,急促的河流变得平缓,沿着河堤修的大路可一通入村,我还是喜欢踩在软软的田埂,跨过一道道收割完的稻田朝远处的房屋走去,这些田埂曾留下过我的脚印,那片山还记得我的笑声,那些小池塘都还留有我的体温,那片竹林还回荡我的尖叫,那棵老树见证过我的虔诚,那口泉记录下我的身影。
村里的新房越来越多,每个男子都建起了新式小楼,旧屋被新楼包围,更显沧桑岁月。据母亲说这几栋徽派民居都是她太爷爷和太爷爷的父亲所建,已超过百年历史。这是我小时候就怕进的屋子,每次都只敢跟着外婆进去,要是自己单独进屋,总感觉后面有人追赶。
村子里的老人变得越来越矮小,步履越来越蹒跚,皱纹已经爬上儿时玩伴的脸颊,他们的眼不再透彻,嘴边都挂着生活琐事,打过招呼就相对无言,很多陌生的人进出新盖的楼,用疑惑的眼看我,熟悉的脸成了陌路人。
这里承载着太多我过去的记忆,每一个角落都留下我们的足迹,每一栋老房子都藏着我的童年,每一个人都记得我少时的糗事,每一声呼唤都让我想起外婆。我走过万水千山,回首时总能看到一张张熟悉的脸,一双双温暖的手,一声声亲切的呼唤就在身后,带着他们的爱和祝福,我更坚定地一直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