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营地
1986年11月14日凌晨六点多钟,我们在福州下车的战友,分别被分在三个单位:军部、场站和雷达团。我与六十位战友分在雷达团,前来迎接我们的,是两部大卡车,大家依次上车,驶向我们向往已久的军营。
军车带着我们,沿途经过福州繁华的市区,当时我们东张西望,心中很是忐忑,纷纷猜想军营的模样。可卡车却渐渐驶离市区,向偏远的郊区开去。车子开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一座山脚下…
在车子开始上山时,有着几个大的弯道,还有临近山顶的陡峭路面,让我们这些来自平原和丘林地区的年轻人很是紧张。好在车辆很快就到达了山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宽阔的操场,两旁是两排整齐的营房;其时,见到很多列队迎接的人;也有三三两两的人,或散步、或聊天、或洗漱…见到有新战友到来,或指指点点,或说说笑笑。
留下来一辆车,和一车子的人;我所乘的车辆,继续前行。
深秋的山顶,没有什么高大的树木;道路的两旁,多是高深的枯黄杂草,还有零星的几处房屋;路面是黄土和石子,车子经过之时,多闻“吱吱、蹦蹦”的声响,还有车后扬起的阵阵灰尘…
大约十分钟左右,便可以看见前面的营房,还有很多的迎接人群。大家在欢迎声、鞭炮声、锣鼓声中,一一走下车来,大家终于到达了部队的第一站——新兵训练营地。
负责接兵的领导,先是列队点名,然后报告转交营地首长。营地首长首先是致欢迎词,再点名分班,后由各教练班长带回住所。
营房是一座长长的两层小楼,每层约有二十多间;小楼的前面,有一排的水池和水龙头;进门的前后两侧,是用砖木垒成的通铺,都有崭新的草席连接铺垫…
屋内也有早来的几位新战友,他们见到又有新人到来,于是热心帮忙。安顿好背包行李,我们抓紧时间洗漱;然后在教练班长的带领下,前往餐厅吃了军营的第一餐——肉丝面条。
饭后的我们稍作休息,班长便开始教大家,内务的标准和要求:所有物品要求统一、按标准摆放;床铺整洁,每床被子都叠成豆腐块模样…这就是部队的整齐划一,也是“点”与“线”的美。
第一天的日子,主要是熟悉其他战友和周围环境,另外就是整理个人物品、学习内务。我们的同批战友分别来自江苏南京、浙江江山、广东怀集、上海和安徽桐城五个地方,其中上海的战友是最后一批到达——于14日傍晚。
15日,大家开始接受团卫生队的复检,听说不合格的还要退回地方,可喜的是我们全部合格。接下来的事就有点意思了:营地首长要求全体新战士,都必须在各班长的带领下——统一剃光头。虽然大部分战友都能接受剃光头,但还是有少部分的战友不太乐意,甚至有点小情绪,于是哭的、笑的、流泪的、说情的…场面至今想来——热闹、喜庆。
16日,许多新战士提出洗澡要求,原因是:入伍前,我们被告知,家中衣服不能带,部队也不许。可我们离家至今,都是一套衣服,常常是晚上洗早上穿;后面的衣服,也直到多天后才发下来。营地首长考虑实际情况后,大大开恩——不但带我们在场站澡堂洗澡(这也是我们新兵训练期间,唯一的一个热水澡。当过兵的都知道,部队战士洗冷水澡的日子多);还让我们在场站的影院,看了一场电影。
二.军.政训练
17日,简单的队列培训,主要是内务训练:叠被子。
18日开始,我们为期两个月的军事、政治训练正式拉开帷幕。
军事训练的主要科目为单兵项目:敬礼、立正(含军姿训练,是军人站立的姿式:形象威武、挺拔)、稍息、齐步走、跑步走、正步走,其间也有协调的综合训练。
在单兵训练科目中,军姿训练难度最大,也最辛苦,常常一站就是几个小时,很多人往往会直挺挺的倒下去,相信每位战友定有深刻体会!也正因为有了这样的训练,让每位军人受益一生——一直保持行如风、立如松、坐如钟的良好习惯,永远腰杆挺直!
在军事训练过程中,无论严寒酷暑或狂风暴雨,训练都会照常进行!白天军事训练,晚上也是不能闲着的:或参加政治学习培训;或教军队歌曲;或开班会…总之,每个人都很忙,极像高速运转的陀螺。
在新兵训练时期,用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词语来形容,真的很贴切。因为训练任务紧、强度大,所以训练的时间按排都很紧促;当时的基本按排,大致如下:
早晨七点起床,立即参加半小时的早操或跑步训练;
七点半至八点,整理内务、洗漱、吃早饭…
八点至十一点半,开始军事训练(中间也有一到两次的短暂休息时间);
十一点至十二点半,是中餐和休息时间;
十二点半至下午五点半,是训练时间(中间也有几次的短暂休息时间);
下午五点半至六点,是晚餐时间;
晚餐以后的时间有些机动:一般会有一个多小时的政治学习,或教军队歌曲,或开班务会等等;其间也有两个小时左右的个人时间,战友们或处理个人卫生、或写信、或看书、或聊天交流…
晚九点半,准时熄灯休息。
节假日(特殊情况除外),是战友们的休息时间;可自由处理个人的一些事务,也可以与战友们散步聊天,但必须在营地的范围之内。偶尔,营地首长也会安排一些娱乐活动,譬如歌咏比赛、球类运动等等。
开始的几天,我和战友们每天早晨起床,只见营房前后都是清一色的小光头,且每个人都神情肃然,忙来跑去,很有些滑稽。最有意思的是:因为面对一个陌生的环境,面对许多陌生的人,再加上部队纪律和规矩的约束,所以每一位战友都显得有些谨慎和机械,模样呆萌和傻傻的,尤其很多人都留有当时的照片。至今每每看起都是哑然失笑!
刚到部队的头两天,营地按会餐的标准给我们提供就餐,随后就正常化了。在训练的日子里,部队首长给我们增加了伙食标准,但因训练强度大,总有人吃不饱,所以我们在训练的日子里,吃饭用“抢”字形容毫不为过。想想现在的有些孩子,吃饭慢慢吞吞、慢条斯理的样子,心中的感觉很是异样。
部队的生活非常有规律,很多事情都用号声来传递,如起床、睡觉、吃饭、集合等;同时部队生活,真的是团结紧张、严肃活泼。记得我们在队列行进途中,要么由带队领导喊口令,要么唱军队歌曲,均都对应脚步节奏;在吃饭前,我们列队于餐厅门前,依据里面的准备情况,一般都要唱一首或多首歌曲,才能依次进入餐厅。
部队有一句老话:新兵怕号,老兵怕叫。我们新兵最怕紧急集合的号声,紧急集合也是军事训练的科目之一。常常在我们进入睡梦不久,就听到急促的号声,每个人急忙穿衣起身,在黑灯瞎火之下,匆忙打起背包并携带相应物品,急向指定的集结地奔去。以班为单位,从听到号声到完成集结,一般规定为五分钟左右。令我们每个人最为难忘的是:1987年元月初的一次集合加拉练。
当晚九点前后,我们被一阵急促的号声惊醒,随即整理随身佩戴,迅速跑向集结地,在一连串的报数、报告声中,营地人员全体集合完毕。只听营地首长非常严肃地说:在福州市区,发现一群身份不明的人,上级要求我部立即前往,现在全体听我口令——出发!
当时的新兵营地,被分为两个营地,我们属于第一营地。我们快速朝第二营地进发,待两地人员会合后,几百人浩浩荡荡向福州方向奔去。刚开始,我们还秩序井然,各方面情况也还好,但随着时间和距离的变化,原有建制和队形全乱了,更为可怕的是:有部分战友背包打的不紧实,或佩戴不标准,导致背包散架,只能抱着被子抱,这样的结果只会更苦更累;有人帽子丢了、有人鞋子丢了、有人茶缸丢了…
我们一路向前奔跑,身边的班排长们还在不断催促:快!快!跟上!跟上!记得当时的我们,身体已全部被汗水浸透:头发、衣服、鞋子…全都是湿漉漉的!
后来,有位战友形容:身上的汗水,就像小溪的水在流。
跑了几十公里,将近五个多小时。在回营地上山时,我们实在是跑不动了,只能慢慢走,或相互搀扶着行进,可腿肚子还在颤抖。
终于回到营地,营地首长在检查人数、简单点评后,由各教练班长带回休息。回到宿舍的一刹那,许多人立即趴在自己的铺位,一动不动;后在班排长的一再督促下,才简单收拾,最后钻进差不多已是湿透的被窝。
可营地首长和许多干部,还在焦急等待少数掉队的战士,直至他们全部归队,他们才能安心入睡。
当时紧急集合的拉练景象,战友们很是狼狈,甚至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可现实情况是:战友们实在是太累了!
元月中旬,军事和政治训练已接近尾声,营地首长安排我们熟悉枪支、学习瞄靶和实弹射击。
记得瞄靶的地点,就设在营地餐厅下面的那片洼地;连续两天的瞄靶练习,都是保持单一姿式;每个人都是眼睛发花、手臂涨麻,并且很是无聊…
我无聊之中有些好奇,竟将食指塞进步枪后托的工具孔里;结果手指卡在里面,怎么也拿出不来。
当时,我双眼可伶巴巴的看着张良生老班长,希望能得到他的帮助;结果老班长不仅没有给予帮助,反而顺手给我的屁股:狠狠地来了一皮带!只知我当时疼的一激灵,手指却自己跑了出来。
从到部队至今,张良春老班长就像一位大哥哥,一直待自己很是关心和爱护;没想到今天居然下此狠手,屁股的疼倒没什么,只是心里的委屈更让人难过!
几天后,我们被带到乌江附近的靶场,进行实弹射击。因为实弹射击,存在一定的安全隐患,所以各级领导都很小心,场面气氛也很紧张。我只知道,自己当时晕糊糊的,在老班长的指导下,将宝贵的三发子弹打了出去。说到子弹宝贵,是因为我们大多数人的军旅生涯,就只打过这三发子弹!我算比较幸运,在以后的部队生活中,又有两次带兵的经历,所以实弹射击就多了两次:一次手枪射击,五法子弹;一次冲锋枪射击,子弹三十法。
三.战友之情
两个多月的军政训练,令我们很辛苦,可也很快乐!因为每个人都和众多的战友,结下了深厚的战友情、兄弟情!
我当时被分在七班,七班和八班住同一个宿舍;宿舍两边是砖土和木板:垒成的大通铺,我们两个班各睡一边。我们桐城籍战友,七班有崔发义、王曙光、钱学安;八班有陈国泰、项宗庭、余仁志。
崔发义是我们的老大哥,他为人忠厚老实,我和他的感情也极为深厚。记得分别的时候,我曾伤心许久。好在这么多年来,我们从未中断联系,以前都是书信往来;后来有了手机,常有问候。钱学安,外号:钱老夫子,不喜与人交流,热爱古诗文,但为人正直。陈国泰,性情爽直,爱说笑。余仁志,长相秀气,为人乖巧,极是讨人喜爱;我总说他身上有奶香气,常常不是摸摸他的手、就是摸摸他的脸;每当此时,他有时也会很生气,可一眨眼功夫就好。项宗庭与我,既是同学,如今又是战友,关系自是不必细说。总之,我们的关系经过岁月的沉淀,已经由战友、兄弟演绎成亲情——无论见或不见,都是一生的念想!
张良生,江西南昌人,是我们七班的老班长。老班长当时刚刚军事院校毕业不久,为人较严肃,但对我们很宽容:陪伴参加军事训练,关心生活起居。老班长尤其对我最好,就像一位大哥哥一样带着我、陪着我;当得知,我被分在三连(三连是我们团最为艰苦的连队)时,还特意写信鼓励于我——谢谢,班长老大哥!
卢家凯,广东人,高、黑、瘦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他为人淳朴善良,尤其笑起来时,就像一个大孩子。我在当兵之前,基本是不抽烟的,可他烟瘾极大。
我曾问他:“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回答说:“在我们那里,男孩子很小就开始抽烟,因为家乡风俗认为——不抽烟的就算不上男子汉!”
于是,我们常常在一起抽烟;有时需要半夜起来站岗,我常叫醒卢家凯:“起来,帮我站个岗,给你两根烟。”他看着我,摇摇头。
“那就四根,行不行?”他还是看着我,不语;“我这就最后半包了,都给你行了吧?”这回他笑了,连忙起身,屁颠屁颠地站岗去了。
记得父亲在县武装部送我时,曾碰到他的一位老战友,也在送儿子当兵,并且和我是同一个部队。我到部队后,一直在寻找这位兄弟,可直到退伍多年,才知道那个人是谁——汪武斌。1987年元旦,是我在部队过的第一个生日,也是我最难忘的一个生日!当时,张良生班长特意批准我和崔发义等一群战友,前往营地下面的村镇,购买了蛋香蕉、饼干、巧克力、糖果、瓜子、饮料等物品,崔发义和老班长特意在福州个我买了生日蛋糕。晚间,有老班长带着全班战友和项宗庭、陈国太、余仁志、戚林友、夏宏政给我庆生,大家一起说笑、聊天;唱歌、畅饮,气氛温馨和美,至今历历在目;同时大家还送我许多生日贺卡和一本相册留恋(老班长在相册的封面,写下了大家的祝福和名字:崔发义、陈国泰、项宗庭、钱学安、徐阁宝、罗衰根、林殿兵、陈沫华、毛新产、李文庆、卢家凯)。
感谢亲爱的战友,
我将铭记:咱们之间的纯真情感!
同时你们:亦是我此生永远的兄弟!
四.分兵时刻
1987年元月24日上午,我们接到今天分配新兵的通知,每个人都忙碌起来,纷纷打好背包,整理行李和生活用品。
晚上会餐前,营地首长对于我们两个多月的训练生活,作了高度评价,并告诫我们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无论分配结果如何,都要认真、积极对待。
傍晚时分,几部接兵的车辆和团部首长,来到了我们营地。
晚六七钟,天刚刚擦黑,我们就听到集合的号声,同时二营地的战友也已赶来;整个营房前面乌压压一片,都是排列整齐的战友。只见团参谋长走上前台,他是广东人,声音特别洪亮,刚一开口,就觉响了一个炸雷。
参谋长首先肯定了,我们的训练成绩;恭喜我们通过训练,已成为合格战士。接着,开始宣布分兵名单:被叫名字的战友,要先答“到”,然后跑到队列前面按序列队,一批人分好,迅速被领兵干部带走;再叫下一批,再带走…
眼见一个个战友走上汽车,离别的伤楚迅速涌上心头:有叫喊的、哭泣的、流泪的…由于纪律约束,我们不能离开队列,纵然有千言万语,也无法诉说 ;但大家情绪的发泄,也曾数度让分兵工作推迟。
当晚离开营地的是:卫生队、汽车连、警卫连、和各单位的油机员、后勤人员等,走的战友有大半多;留下的人被分为三个部分:操纵员、标图员、报务员,继续留在营地接受专业培训。我,是其中的一名操纵员。
当晚的天气,犹如我们的心情:漆黑、阴沉,透着寒气,接着又下了一场大雨。
五.新兵生活小结
两个多月的军政训练,让我们都有了明显的变化。首先是变黑了、变胖了:虽然训练强度大,但我们也变得很能吃,所以每个人都多少胖了几斤。再就是,通过训练,我们磨练了坚强的意志、强壮了体魄,真正完成从一名普通百姓到合格战士的蜕变!
训练的经历,让我们成长、成熟!
训练的经历,令我们受益一生!
六.春节纪事
1987年元月24晚,我们被留下来的战友:重新进行了分班。我还是住在原来的宿舍,只是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少了许多熟悉的人。
因为春节临近,营地除了安排一些常规的训练,大家基本属于相互熟悉和自由状态。面对人的变化、训练的暂停,我们忽然觉得日子单调许多,思想也近乎麻木:家,想得并不强烈;乐,却怎么也乐不起来。
元月28日春节,我与余仁志、陈国泰、项宗庭四人下山,买了一些鞭炮、几包香烟。傍晚时分,营地餐厅里香气四溢,我们思乡的情绪也开始蔓延、升温!席间,我和余仁志、陈国泰、项宗庭、钱学安五人相互祝福,也祝已离开的崔发义哥哥:身体健康、工作顺利!更祝家乡的亲人:春节快乐、幸福安康!
年饭后,我们许多人走上视野开阔的训练场,但见:或三五人散步,或三五人聊天;或有人狂吼,或有人高歌…我观望着天上的繁星点点,又见灯火辉煌的福州市区:一簇簇五彩礼花,飞向天空,再听礼炮的轰鸣、鞭炮的霹雳啪啦声,一切都是浓浓的年味。此时的我,不禁联想起家乡的亲人:他们现在都在干什么呢?是否也在想念千里之外的我?…思绪飘飘,有股悲凉的感觉涌上心头。
夜里七八点的时候,有人在喊:快到二楼看晚会啰。当年的春节晚会节目很精彩,阵阵欢声笑语,也渐渐抹平我们心中的思念。晚会结束时,我们带着淡淡的欢乐余味,快速进入梦乡。梦,我回家了,梦呓:奶奶、爸爸、妈妈,给您们拜年!姐姐、妹妹,给你们拜年!还有,给所有、曾经关心于我的人拜年!给此时此刻、思念于我的人拜年!…拜年!拜年!
初一的早餐,是年糕和牛奶,据说这是营地首长参照民间意思,给我们起个好兆头。想在家乡,人们初一早上,都爱吃鸡汤下挂面和卤蛋。记得在家的每年初一早上,我的早餐基本都由奶奶或姐妹们送至床头,那是因为:除夕之夜,我常常疯玩通宵的结果。
每年正月,是老家走亲戚的好日子,我常常怀念那时的时光,也很怀念奶奶。我入伍时,奶奶七十七岁,她老人家平时特别疼爱我,视我为命根子,极少让我走出她的视线。对于我的当兵,奶奶不知怎么回事,竟然一口答应。后来我想,可能有下列两个因素:一.爹爹是烈士,我父亲也曾是军人,应是传统观念;二是奶奶一生勤劳、简朴,平生最恨懒惰的人,所以想我在部队锻炼——吃苦耐劳的品质!
以后的几天里,我也非常想念家乡的兄弟们:崔国民哥哥,是个十足的男子汉,为人很讲义气;说话,讲究信用;办事,干净利索;而且相貌堂堂,是我最喜欢、敬畏的兄弟。还有三弟和兵弟,两个娃娃气十足的俊小伙;他们当时个子都不高,却是机灵鬼;三弟是个小辣椒,老和我斗嘴,兵弟则为人老实…感谢上苍——于我众多的好兄弟!
七.专业培训
1987年2月1日(初四)晚六点,春节假期结束。
我们新兵训练时,原有两个营地。自分兵以后,二号营地一直空着,所以2月2日我们负责将许多东西搬至一号营地,要搬的东西很多,好在人也不少。下午四点多钟才搬完,人人累的够呛,尤其肩膀酸痛得很。
2月3日上午,营地首长为我们主办了“开学典礼”,给所有操纵员、标图员、报务员都发了:教材、铅笔、文具盒、小刀、笔记本等。我们很多人刚刚走出校门不久,今又重新和书本打交道,简直像个小学生,模样很逗人!
专业培训刚开始,我们还能听清楚、学明白;可越来越难,渐渐进入一种似懂非懂的状态;尤其在接到大阅兵的通知后,我们常常白天训练,晚上学习;我们每个人都身心疲惫和紧张;但营地首长丝毫没有放松,反而抓得更紧!
特别要命的是,还有两个问题严重困扰着我们:
一是我们的大米配额指标不足,每天三餐都是面食,不是面糊糊,就是面疙瘩。我们这一批兵,来自五个地方,都是南方人,根本吃不惯连续的面食。当时每个人都是头晕晕、肚子胀鼓鼓、浑身没劲,甚至有人出现虚脱和高烧现象。每到吃饭时间,大家都是唏嘘一片;若见到米饭或面条,简直像是过节!时至今日,若我们看见面糊和面疙瘩,还会反胃——犹现当年的景象。(这种情况有当时的历史原因,,当时也并不多见,现在更不会有了。)记得营地小卖部的饼干、罐头、方便面,常常被我们一买而空。
二是营地的抽水发电机老出故障,经常缺水,于是用脸盆端水,也成了我们的一项主要任务。
令人高兴的是,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下,我们在5月14日的验收考核中——取得全部通过的好成绩!
八.大 阅 兵
我们操纵员的专业培训,本来安排是两个月,但在三月下旬,我们接到上级命令:五一前夕,南京军区和上级领导,要来视察整个驻福建的空军部队,届时需要举办大型阅兵式、分列式。于是,整个驻福建的空军部队,都紧张、忙碌起来!
1987年3月25日,阅兵训练正式拉开。团部临时增派教官和军务参谋,前来指导;同时团部首长,也轮番前来检查训练情况。试想,在这种高压下,我们既要参与阅兵训练,又要兼顾专业学习,每个人都有累趴下的感觉——连写封家信的时间都没有!
部队有句老话:“新兵信多,老兵事多”。在这个时刻,我们多么希望,能得到亲人的鼓励和安慰!每当看到部队文书归来,我们都会侥幸地想:肯定有我的信!但看到厚厚的一叠来信,一封封发下去;如果有自己的,便欢呼雀跃地捧信而去;如果没有,也要目送文书远去的背影,方才姗姗离去。
3月25日上午,我们重回训练场,面对昔日的老友——那玉带般的远方河流、光秃秃的山顶;那株株苍劲的松柏、高耸的天线木架…心中竟然也有久违的亲热!
下午训练时,天下起了大雨,大家却继续训练;雨水顺着帽檐、脸颊,直往脖子里灌…那种滋味真的不好受,有位战友调侃说:总说锻炼,这才叫锻炼!
4月5日清明节,也是一个礼拜天。高盖山上,漫山遍野都是人群:喧闹声、汽笛声、鞭炮声…整个高盖山热闹非凡。想在家乡时,人们今天也有踏青扫墓的习惯。
最开心的是,崔发义老大哥和李大年来到营地,我们新兵班的六位老乡大聚。像今天的六人聚会,恐今后四年的部队生活难以再有了;因为崔发义即将去龙田学习,而我和陈国泰、钱学安也会很快下连队了,所以大家很珍惜、也非常愉快!
距离大阅兵的日子越来越近,战友们的训练也是愈来愈紧;说真的,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从4月17日开始,部队首长宣布取消一切假日,并将训练场地移至福州机场。
每天清早提前一个多小时下山,因为山路难行,路上需要耽搁一个多小时;而走路的时间,是不能影响训练时间的;傍晚时,战友们再爬山走回营地:经过一整天的高强度训练,上山的路就变得异常艰难了!
福州的四月,已经相当燥热;而机场的跑道,又没有任何的遮挡物,并且宽阔无比;尤其中午时分,头顶明晃晃的太阳,加之水泥地面的热浪阵阵扑来…然而,检阅的分列式:正步,却是需要我们,一脚又一脚的砸下去!
每砸一脚,都掷地有声;
每砸一脚,都汗流如水;
每砸一脚,都头晕目眩…
战友也苦,战友也累,但因为王森林和战友们都是军人,所以他们坚持!
正步训练太费鞋,几乎每个人都踢坏了所有的鞋。许多战友不得不晚上洗,第二天早上不管干没干,就要穿上。也有不少战友,实在没鞋穿,就悄悄穿上了其他战友的鞋…
反正那段时间,关于鞋的问题,是每个人都必须小心保护的,也是营地首长最头疼的问题之一。好在阅兵前夕,部队首长给大家解决了新鞋。
从4月22日开始,部队首长们,每天都要轮流前来观看阅兵演练;同时,来机场参加演练的兄弟部队,也是越来越多。
23日开始,军乐队进驻机场,福州附近的所有参阅部队,进入模拟阅兵演练。
4月29日,大阅兵正式开始。战友们凌晨五点三十分起床,七点四十五分赶到阅兵地点。
营地首长提前告诫大家:从早上开始,饭只能半饱,水不能喝;一旦进入指定位置,就要保持军姿;不许乱动或东张西望,脸上即使有苍蝇、爬虫,也不许动弹…一切行动必须听从指挥!
参阅部队,共有十九个方队,其中徒手和持枪方队十八个,另有一个是女兵方队。
九时许,阅兵首长宣布阅兵开始,先是首长们坐车观看阅兵;阅兵式结束,紧接着就是分列式检阅…阅兵程序和国庆阅兵相似,只是规模较小,这里就不做一一介绍了。
阅兵结束,先是检阅首长们离开,然后各参阅方队依次撤离,尤其令人开心的是:女兵方队撤离时,她们一个个把脑袋由车内伸出,调皮地对大家喊“同志们——好”…
大阅兵结束,王森林所在的徒手方队勇夺了第一名!并荣立集体三等功!
当兵的人有很多,但有机会参加大阅兵的人却是很少,所以王森林和战友们是幸运的!
虽然经历磨难和艰辛,但都非常值得,不仅造就了昨日的辉煌与荣耀,更有今日的骄傲和自豪!
九.高 盖 山 印 象
高盖山海拔一百六十多米,整体形状犹如翱翔蓝天的雄鹰——战机!一号营地是机头部分,二号营地是机尾部分,两边的山脉就是战机的翅膀。
山的北面,是福州机场,其它三面都面临福州郊区。山上的任何一个高点,都能看到绵延的闽江。
山北面的斜坡中上部,有一座道观——古蹟鹤云庵。庵内有道姑两三人,房屋七八间,可能由于山路难走与偏远,香火不是很旺。
山南面斜坡中下部,有一座寺庙——妙峰寺。寺庙较大,有二三十间房屋,十几个和尚。庙前有山溪流水和小桥,两边有大片的菜园,风景很美。妙峰寺在当地名气不小,香火也很旺盛。当时的和尚就有摩托车和彩电,让我们很新奇。
上山和下山的路,四个方向都有一条。
东面的是一条羊肠小道,有一天傍晚,我和陈国泰、钱益军三人,一路小跑下山。山脚下有一小片桃林,粉红的桃花盛开着,在暮色的映衬下极是妩媚;令人心醉的是:晚风送来的阵阵桔子花香,来自不远处的桔园。
山下的村子叫齐安村,村头有有一棵大榕树,约有四五人合抱才行;树顶枝叶繁密,延伸着,约有三五十个平方。树下有一个水潭,还有一块水泥场地;树边有几个特色石头浮雕,还有一座古色很浓的祠寺…一切相映成趣,自然挺美。
南面的路,就是沿着妙峰寺的路线;道路弯延,只适合步行,也是我们往福州方向步行的最佳路线。
西面的路,是唯一能通车的路线,也是我们第一次上山的路。
北面的路,崎岖难行,少有人走;我们大阅兵每次到场站,来回都走此处,也每次都能看到——古蹟鹤云庵。
高盖山,我们军旅生涯的第一站;
高盖山,我们永远不能忘却的地方!
备注:操纵员1987年5月18日;报务员8月23日离开高盖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