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坐一个小时,忽而空明寂静,忽而念头翻滚,忽而昏昧不知所终,忽而一惊回到当前。上下五千年,神游八万里,思绪不由自己控制,“我”镇不住自己。
今早雪师说,这个“我”,他不在任何地方,只是一个幻觉。血液里找不到我,头发里找不到我,衣服里没有我,皮肤里更没有我。
我在哪里?没有一个实体的我。林林总总的念头构成了一个假想的我,逐渐地我们就认假为真,以为有个我。如此就死死地抓住“我”不放,妄想把一切据为己有。
但既然连“我”都是不实的,那世界上的东西又怎么会是实有的呢?“我”跟所有的东西一样,都是原子、分子、质子,甚至更小的量子单元构成,细分到最后,是虚空。
这一团组合的东西,因为有了各种条件和意识的加入,成了一个可以感知的能量体。这团空气般的存在,正是因为有了意识心的加入,我们就把它当成了自己。而事实是,意识也是稍纵即逝地变化着,就像我坐的时候,无法控制各种念头的产生。
所以,并没有永恒不变的人和事,“我”是一种错觉。如此一来,平时执着的人和事,就显得尤其可笑。因为自己执着的,无非是一个虚假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
事实很清楚。为什么仍然放不下呢?因为身体不听头脑的。身体有一套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气,这习气融进了经络里、血脉里、骨髓里,所以,并非头脑的观念一变,自己就瞬间改变了,而是需要一个长期的修习过程。
曾经天真地以为,痛苦是可以通过蒙蔽自己就能遗忘的,于是把自己给半封闭起来。但正如抽芽的野草,搬开石头之后更止不住它的疯长。当对机的条件来到眼前,习气便瞬间爆发,像狂涌的潮水飞速地把自己淹没。我由此明白了,逃避根本不是办法,能跨越这道坎的唯一办法,是正视这个坎,然后从容地跳过去。
我接纳我不能接受的现状,我臣服于当下我的状态。我把痛苦当成药丸,在嘴里一遍遍细细咀嚼,去品味它带给我的感觉——它魔幻的外衣凶相毕露而丑恶难当,但它毕竟是我口里的一个丸子。在它的照见下,我看到幻觉的力量还是大不过心的力量。
麻木并不能带来智慧的提升,正视困难,勇于担当,将自己融入大海中,才会感受到大海博大的气息。所有的执着,都是因为贪恋,因贪而恐惧失去并心生种种的对抗。这个幻化的“我”需要千刀万剐的打磨,真正的痛正是生命前行路上必不可少的馈赠。它以另一种形式让我明白,我还活着,我尚有能力面对;它也以最直接的方式告诉我:你的所谓目标,是真的还是假的?
无论世界给我多少虚伪,我总愿还世界以真诚;
无论遭遇世人多少耻笑,我只想以单纯告白世人。
以至诚之心走在路上,无论迎来怎样的风雨。
坚定和恒心,是我永远的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