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吟·甲辰岁寿韩南涧尚书
作者:宋.辛弃疾 译析:石宏博
渡江天马南来,几人真是经纶手。长安父老,新亭风景,可怜依旧。夷甫诸人,神州沉陆,几曾回首。算平戎万里,功名本是,真儒事、君知否。
况有文章山斗。对桐阴、满庭清昼。当年堕地,而今试看,风云奔走。绿野风烟,平泉草木,东山歌酒。待他年,整顿乾坤事了,为先生寿。
译:
无论是东晋衣冠南渡,还是靖康之耻之后的向戎狄称臣,又有几个人算得上是经纶上的能手,可以匡扶社稷呢?在沦陷区的父老,他们悲歌可以当泣,没日没夜地企盼家国光复的一天,而南渡后的士族们,为了失去的故土,也一样地在新亭哭泣,这样的事情在今天也是一样,一样地让人怜悯,甚至是感同身受。那些以王衍那样的人为首的,只知道袖手谈心性的人,面对神州陆沉的惨剧,又有几个人回首去看过呢?他们真的关心黎庶的生活和民族的未来吗?算起来,万里平戎,这样的功业与名声,是真儒才配得上啊,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这一点。
况且你的文章很有号召力,你在文坛的地位,犹如那泰山和北斗。你年轻的时候,家里的梧桐成荫,清昼满庭,当年虽然有些失败的过往,但今天,你还在风云里面奔走。可是啊,朝中的苟且之辈如此多事,让你只能在退隐当中度过近些年头。不多说了吧?待他年,我完成了祖国的光复大业,我再向先生你祝寿。
注:
韩南涧:即韩元吉,辛弃疾居信州,与韩相邻,往来唱和频繁。
渡江天马:指晋王室南渡,建立东晋,因晋代皇帝姓司马,故云天马。
经纶:原意为整理乱丝,引伸为处理政事,治理国家。
新亭:在今南京市南,三国时吴所建。东晋初渡江南来的士大夫,常在新亭饮宴。一次,周于座中感叹:“风景不殊,举目有河山之异。”大家都相视流泪,见《世说新语·言语》。此指南宋人们对河山废异的感慨。
夷甫:西晋宰相王衍的字。他专尚清淡,不论政事,终致亡国。
沉陆:也说陆沉,指中原沦丧。
平戎万里:指平定中原,统一国家。戎,指金兵。
山斗:泰山、北斗。《新唐书·韩愈传》曾说韩的文章“学者仰之如泰山、北斗”。
桐阴:韩元吉京师旧宅多种梧桐树,世称桐木韩家。元吉有《桐阴旧话》记其事。此句写其家世、生活。
绿野:唐宰相裴度退居洛阳,其别墅曰绿野堂。
平泉:唐宰相李德裕在洛阳的别墅名平泉庄。
东山:在今浙江省上虞县。东晋谢安寓居东山,常游赏山水,纵情歌酒。
析:
宋孝宗淳熙八年(1181年)辛弃疾被弹劾,退隐于上饶之带湖,曾任吏部尚书的韩元吉,致仕后亦侨寓此地。由于他们都有抗金雪耻、光复国土的雄心壮志,所以过从甚密。又三年,岁次甲辰(1184年)正逢韩元吉六十七岁寿辰,辛弃疾填了此词。
宋朝为了解决人口膨胀导致的流民问题,将流民齐编入军,供养了上百万甚至是几百万的流民,一方面,这固然是一种活人无数的仁政,另一方面,这也必然导致了,军队的战斗力下降。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再加上宋神宗时期的折腾,天下事开始糜烂了。
到了辛弃疾的年代,士族们又开始大谈心性,所谓“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这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只知道贪图享乐的文官士族们,断送了当时宋朝,最后的希望。
慎之,戒之。
在这首词里面,辛弃疾对这些人,对这些人的对黎庶的冷漠,对这些人的对民族的不负责任,对这些人的因利欲熏心而导致的短视,都做了无情的揭露。同时,这首词也是代表家乡父老的,对这些人的血泪控诉,也斥责这些人,配不上真儒这个名声。
在下半阕里面,辛弃疾明确地表现了对自己的期许,也反应出面对现实时的一种无奈,同时也表达出一种坚持到底的乐观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