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兜兜转转，岁月在我们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烙印。再当时光消逝殆尽，我们的年少时代何去何从……

我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村人，血液里流淌着汉人的血，务实才是我最应该要做的事，然而我却向往着一个是个城市人，直到这天我才明白，在这个繁华的闹市，有些东西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的家乡在四川边缘的一个小山村里，也许对于现在的人来说那里是落后、穷苦的地方，甚至年轻点的人觉得待在那里两三天就会把他们折磨死。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把我养大，即使当我走出去，多年以后的今天，我要回去也得坐着火车到那里最近的火车站等着村里常常用的“出租车”前来迎接我。

这天我乘着学校的假期，决定回家看看，自从出来以后，我确实不常回那个家。一来交通不方便，二来车费不便宜，三来我怕同学知道我还有这么一个家……爸妈常年在外打拼，姥爷过世的早，村子里唯有姥姥一个人，爸妈常跟我说不管发生什么，咱家的祖宅在那里，你抽空多回去看看，你姥姥常常惦记你，老是跟我们念叨让你回去，她给你做好了你最爱的烧饼，每次提到这里我都不知道跟他们说些啥，直接就挂电话了。

跟村长爷爷约好了中午1点的“出租车”，12点半下了火车我在车站等着车来，那时候正直一天最热的时候，赶巧又是夏天的三伏天，即使我躲在不大的遮阴棚下面也阻挡不了夏天的那种燥热，临近一点那时我的衬衣早已被汗水打湿了，背上通透的像没穿一样紧紧的贴住我的背部，可是我依旧没有看到“出租车”的影子，这让我对时间观念很看中的人十分烦躁，慢慢的我变得不耐烦了起来，车站值班大叔见我一个人在这种偏远地方车站下车又热的大汗淋漓的就过来招呼了我。“小哥，这大热天的你在这里下车干什么啊？”“那个啊，叔，我有个家人在这边的村子里，这不假期吗？我过来回来看看”我忍着烦躁跟他说起。“啥？小哥你是杨家村的人？”值班大叔一脸惊讶的问我。“对啊，叔，咋地了？有什么问题吗？”这下子我提心吊胆了起来，烦躁也慢慢褪去了。“小哥，我也是村里人，也难得你还会回来…”他慢慢的看向了远方，那是村子的地方，一脸落寞的向我对我说。“叔，村子怎么了？”我更担心了。

“哎，这些年，村子里只有往出走的，没有往里进的，说起来你还是第一个这些年回来的，在这里我目送着村里的人一个一个的走上火车，再也没了踪影。”说着他拿出了一包香烟，那还是老牌子香烟，用脆皮纸裹起来的大前门，这个年代这种东西都能算的上是稀有了，拿出去直接能装进历史博物馆那种的了。“叔，那村子里面还有多少人了？”好像被他影响了，我自己都略带自责的问到他。“不多了，那些个年轻的啊，都走了，村里上上下下也都是老一辈的了，干点粗活累活耕个地什么的，一亩田小半月都铲不出来，种不出个啥玩意儿，这俩月，村长合计着大家聚一聚想想对策啥的，我看呐，估摸着就是种点果树啥的，反正开垦不动来点儿不动产也好。”他说着说着骤然笑了，可是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前面那个方向。

“叔，村书记他不管管吗？我记得小时候书记跑得老快了啊，逢年过节家家户户跑，每个小家伙都有糖吃，可好了。”我没心没肺地傻笑了起来，回到这里我才猛然觉得小时候生活在这里过得特别开心，可能我自己都没发觉到了城市里我在也没有了这种回忆和开心，更多的是羞愧，羞愧我的身份…

“那龟孙儿？那就一王八蛋，他姥姥的，前几年村子推选政委，就村长和那个王八蛋有资格去争，当时村里人人都觉得那王八蛋一个劲儿的好，还不是送的好处多，比那固执的村头就知道搞这样建设那样建设强多了，都给投可他再加上他小舅子那层关系，结果这鳖孙当上了以后，村里上上下下搞建设、修大马路的钱全进那龟儿子的腰包了，搞得村子越来越穷，前年上面断了拨款，说要搞开发，有个大老板把这块地买了修飞机场，给村子里人的发占地拨款，全交给那鳖孙来分配，可恨的是那龟儿子头天晚上卷款跑了。”说着那叔狠狠地锤了一下手边的柱子。

然后他继续说道：“第二天村子里的人傻眼了，这回真的凉透了，过了几个月大老板来收地，知道了以后是他起了好心把那块地规划了出来暂时让大伙儿们住，陆陆续续搬到隔壁村子去，所以这几个月来人越来越少只有出得没有进的，村子里的那些个老头老太太没人干的动那些活儿，生活越来越苦，好好的村子就要这么没了，你也真是赶巧了，还能见他们最后一面。”说着他长长的吐了口烟，目光变得越来越消沉了。

“叔，当官的呢？怎么没人找上面的人呢？必须要治他啊，这要是在城里，这种人第三天就近监狱了，这种人最摸不着良心了，都他妈被狗吃了么？”燥热被摸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愤恨，恨这种没良心的人。

“治他？咋治？拿什么来治？这里是偏远地带，他就是这里最大的官，交通又不方便我们能找谁去治？老头老太太的也活不长了要那钱又能跑到哪里去，也是人家大老板还有点良心，让你多住一住，要是那些个没良心的，早他妈把你赶走了，到头来一个村子里的人居然还不如一个外人，这年头还有哪个有良心？也就那个固执的老村头了，”他瞅了瞅我，“其实说心里话，这么多年我最恨的不是那鳖孙，就是你们这些年轻人，你们年轻是该出去，可是至始至终都不曾再回来，那个张婶儿的儿子华仔、杨老爹的那家臭小子、甚至老村头的那家闺女，你们的良心呢？我真想揪着他们的耳朵问问这些个臭小子，是不是这里不是你们的土地了？生你们养你们的可是这片土地啊，你们现在不懂没关系，你们老了你们后悔就晚了，那城里头的人哪一个不是心眼儿多的？哪有咱们这儿好，一起吃一起生活，就算有那么一个两个人渣在可是大家在害怕个啥啊？可是都走了，这年头也要到头了。”说着，我看着他黑黝黝的脸面上，那眼睛那块是红了。

我刚要说点什么，他倒是提前开口了“嘿，老张头儿，这儿呢！”我顺着他招呼的方向看去，远远看见一个白花花的老头架着牛车从前方驶来，四望无人，就阳光把他照着他的影子逐渐的蔓延到了我的脚下。

“去吧，老张头儿来了，你还算有点儿良心”说着他，一提一提的回了值班室，看着他的背影，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张老头儿的车停在我前面，牛头上仍然贴着当初我跟村里那几个兄弟做的“出租车”的牌子，现在看着仍然忍不住想笑，倒是充满了回忆。

“老张头儿，那叔腿有问题吗？”我边上车边边问。“前几月为了组织施工，被车压了腿，捞了个残废，这几年变化大啊，走吧边走边说，你姥姥特别念叨你呢，回来的还算及时”他像没事人一样跟我说着，只不过声音越来越小。

“老张头儿，你说，我有良心吗？”“啥？”

“噢噢，没没没，咱们走吧”我下意识的说了一说句，上了牛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