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316年,纵横家张仪在今重庆渝中区长江、嘉陵江汇合处的朝天门附近筑江州城,由此开启了一座山城的历史。
当我从一个边陲小镇乘船而上,历时四个小时到达朝天门码头的时候,看到的一百多步阶梯和两条老旧的缆车便是我对重庆主城的第一印象。那一年我15岁。
后来我在周末的时候,常常离开学校,跑到重庆城最繁华的解放碑,去到当时最高的百货大厦顶层看电视,这对我们这些来自郊县的穷学生来说,是度过周末的好办法。几十台电视同时放着不同的节目,令我目不暇接,在那里认识了施瓦辛格、迈克尔杰克逊,还有狮子王…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那三年把我一生的电视瘾都过完了,直到今天,我都不爱看电视。
当时学校旁边正在修黄花园大桥,我是看着这桥从桥墩打地基,浇灌水泥,到铺设桥面、对接桥段直至通车,目击了这座桥的诞生全程,虽然对有桥都之称的重庆来说它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座跨江大桥,但对我而言,它也目击了我青涩的高中时光。
后来我去别的城市上大学,几乎是过年才回来一次,但每次都有新发现。直辖后的重庆发展迅速,以前的市中心,解放碑几乎就是制高点,后来渐渐淹没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中;以前的观音桥,几乎就是一两座天桥加上一大片的低矮市场,现在已成为异常繁华的中国著名商业街;还有我的中学,周边的小平房全部变成了高架桥和几十层的大厦,再也找不到过去熟悉的小饭馆和理发室…一切都以改革的名义发生着巨大的变化,重庆城再也不是我熟悉的重庆城了,我甚至找不到回学校的路,于是,我愤而离开,去了许多城市工作。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听到了一首网络歌曲: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城,城头没得神,住了一群重庆人,男的黑(很)耿直,女的黑巴适,火锅没得海椒他们从来不得吃…我得回去。于是在漂泊多年后,我回到重庆,安家生子,与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重新对话。时间改变的不仅是城市,还有我们自己,我变得更加从容,不再急着对这个城市下任何结论,而是看一看,然后融进去。老人常说,根在哪里,最终还得回到哪里,原来是真的,如果你觉得不是,说明你还不够老。
我在某个夏日的午后睡觉,梦里除了蝉鸣声,依稀闻到有黄桷树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