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们有梦
关于文学
关于爱情
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
如今我们深夜饮酒
杯子碰到一起
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波兰来客》节选
一 为波兰来客干杯
很多文艺青年都摘抄过这首《波兰来客》,诗的原文是诗人北岛《蓝房子》里面的一篇散文。不得不感叹,诗人写文,诗意就如同一个姑娘眉眸里的情意,总会在不自知时浮现。
在《波兰来客》和《为死亡干杯》两篇文章中,北岛都较为详细的介绍了他与好友刘羽相识相交直至告别的过程。青年相交时,刘羽因言入狱而刚刚出狱,听说是“有幸和不少文化名人关在一起,关出不少学问和见识。”
北岛与他相识,又通过他认识更多志同道合的青年人。可以想象,在那样的年代(上世纪七十年代),当这样一群才华横溢的青年人聚集在一起谈天说地时,刘羽奇特的经历与见闻,肯定更多的是一位诉说者。在北岛的文字里,也隐隐流露出少年时对刘羽的倾佩之情。
在《波兰来客》,北岛一边回忆刘羽青年时在同伴眼中的滋润生活,回忆自己与父亲争吵后上五台山,而刘羽是唯一的陪伴,他俩一同游山,因为没钱一同扒火车回家,因为讨论在哪跳下车而发生争论。有过这种共同经历的朋友,肯定会是一辈子的朋友了。也难怪多年以后北岛再回忆起这段时光,依旧历历在目。
而另一边,是惨淡的现实,再次相见的两人,身份和经历都完全不同。一起游玩了几天,波兰的来客没多留就走了,临走前,北岛陪他采购,买的都是饭馆所需,大到蒸锅,小到姜蒜,塞满一个大纸箱。“日薄西山时,不免感叹:众人星散,看来“联络副官”这些年有点儿玩忽职守。”
作为至交,北岛会感慨,也会,失望。
在《为死亡干杯》里,北岛介绍了又一次的相遇。这次,是北岛参加诗会,同路看望刘羽。得知消息的刘羽兴奋却又平静的说:“给我带些中文书刊来吧,这儿什么都读不到。”
北岛在下文描述道“他烟抽得凶,一支接一支;说话还是那么慢条斯理,只是不再谈文学。”又道:“对于他的现实来说,那是一种奢侈。”
北岛请他参加开幕式酒会之类的活动,他犹豫了。他拒绝的理由是餐馆忙不过来,但第二日,他却依旧尽地主之谊,陪北岛出去游览拍照。
身为读者,我们能从中读到矛盾,但这却并不是作者行文的矛盾,这是刘羽这个有血有肉的人的矛盾,是现实与理想的矛盾。
北岛自己也写道:“花间一壶酒,我与他对饮。死亡并不可怕,我只是打心眼里为他含冤叫屈:该挥霍青春年华时,他进了大狱;该用写作抵抗黑暗时,他闲荡过去;该与朋友干番事业时,他先撤了;该为时代推波助澜时,他忙着挣小钱;该安家过小日子时,他去国外打工;该退休享清福时,他把命都搭进去了。好像他的一生,只是为了证明这世道的荒谬。这是个人与历史的误会,还是性格与命运的博弈?我不知道。”其中深意,大可自行体会。
为死亡干杯,干了这杯世界上最浓烈也最醇香的酒,一口下肚,回味无穷。文末,北岛写道:“我想起1975年我们同游五台山那一幕。那时我们还年轻。穿过残垣断壁苍松古柏,我们来到山崖上。沐浴着夕阳,心静如水,我们向云雾飘荡的远方眺望。其实啥也看不到,生活的悲欢离合远在地平线以外。而眺望是一种青春的姿态。”
二 我们都是波兰来客
年少时谁没有做个一个热闹的梦,梦里有山有水有最真实的自我,谁又不曾在辗转反侧的夜里憧憬着计划着未来。现实往往惨淡,不同的人做着不同的梦,可是梦破碎的声音是一样的。
但凡事不如人意,我们常常在事后感叹,也幻想如果时光重来又会是怎样。但亲爱的,时光永远不会满足你的意淫,他是最现实也是最公正的。你白日做梦,他会给你当头一棒,你艰苦奋斗,他也会给你锦上添花。
我们都是波兰来客,我们都是矛盾的,我们拥有理想,我们又止步于现实。能证明我们成败的,也只有我们自己。
附上北岛诗《回答》: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
飘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
冰川纪过去了,
为什么到处都是冰凌?
好望角发现了,
为什么死海里千帆相竞?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
只带着纸、绳索和身影,
为了在审判之前,
宣读那些被判决了的声音:
告诉你吧,世界,
我——不——相——信!
纵使你脚下有一千名挑战者,
那就把我算做第一千零一名。
我不相信天是蓝的,
我不相信雷的回声;
我不相信梦是假的,
我不相信死无报应。
如果海洋注定要决堤,
就让所有的苦水都注入我心中;
如果陆地注定要上升,
就让人类重新选择生存的峰顶。
新的转机和闪闪的星斗,
正在缀满没有遮拦的天空,
那是五千年的象形文字,
那是未来人们凝视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