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她小的时候就不喊爸爸
70年代末,她出生于一个小山村。打记事起她就很少看到爸爸。她的爸爸在千里之外的地方工作,一年才回来一两次。虽然如此,可她并不想念爸爸。
一天,爸爸又从很远的地方回来帮妈妈做农忙季节的活。爸爸带了香蕉回来,她看见了也不喊。妈妈剥了皮给她吃,她看了一眼说:“那跟屎粑粑一样的,不吃。”扭头跑出去玩了。
晚上的时候,家里来了很多人,都是同村的人来找爸爸玩的。大家似乎都知道她不喜欢爸爸的事,便故意逗她。
“你叫你爸爸一声我就给你两颗糖吃。”一个叔叔手里拿着两颗纸包糖。在那个物资比较贫乏的八十年代初的农村,两颗纸包糖对一个三四岁的小朋友来说还是有一定的诱惑力的。她看了看爸爸,可爸爸只是和别人继续说着什么并不看她。她突然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倔劲,头一歪,“哼,不吃,不叫。”众人一阵哄笑,“这小鬼有蛮怪呢!”爸爸的脸讪讪的。
她觉得爸爸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爸爸,也不需要爸爸喜欢,有妈妈爱她就够了。
爸爸在家呆了几天又出去了。她一点也不留念,反而觉得爸爸在家她一点也不自在,出去了倒好。
后来家里又有了弟弟和妹妹,爸爸回家后便故意只带妹妹玩,她似乎一点也不在乎,总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可是有一天,她不得不和爸爸一起睡,她选择了不和爸爸睡一头。晚上,她的脚不知怎么的搭到了爸爸的肚子上了。睡到半夜突然感觉小腿肚子一阵剧痛把她给痛醒了。原来是爸爸把她的脚狠狠地捏了一把,并把她的脚从肚子上推了下来。爸爸果然是不喜欢她的,她揉着被捏痛的脚恨恨的想。她更加不想理爸爸了。还好,他一年才回来两次,她心里竟有点庆幸。爸爸缺席的童年她却感觉是快乐的。
二、压抑而郁闷的共处
转眼她要上中学了,小学时她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妈妈便想要她去城里上中学。正好爸爸的工作单位也从远方调回了家乡所在的城市。于是他们举家迁往爸爸所在的单位。
可是她却快乐不起来了。因为从此得和爸爸一起长期的生活了。她和爸爸之间的矛盾冲突也多了起来。爸爸这也不准她做,那也不准她做,仿佛事事都要管着她。她生气极了,便开始顶嘴,一顶嘴,妈妈总是帮着她,爸爸就会不高兴,转而变成了爸爸和妈妈的争战。完了爸爸就会对她来一句“都是你这个祸精害的。”她听了有几分得意,也有几分郁闷。
爸爸上班是三班倒制的。她最盼望的是爸爸去上4点班,这样她放学回来都不用见到他。她就可以自由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看想看的电视。
有时,走在路上,看到别的女孩和爸爸亲密的样子她的心忽然有点羡慕有点难过。小的时候她记得爸爸似乎从没牵过她的小手更没抱过她。她以为自己是根本不在乎的。
一个无聊的星期六的下午,她又去爸爸单位的图书室借书,那里有个五十来岁的伯伯摸了摸她的头说“这个小姑娘挺爱看书的,不错。”她觉得她的爸爸从来没有这样抚摸过她的头,也没说过表扬她的话,而此刻,这个伯伯突然给了她一种父亲般的感觉,她竟有种莫名的想哭的感动。她原来其实一直都是在乎的。只是她依然不到不得已就不喊爸爸,爸爸也一直都是冷冷的态度。这样的家庭生活,让她感觉苦闷和窒息,只想要尽快逃离。
以至于当她大学毕业遇见她的初恋时,那个男孩稍表示一点对她的好感她就感动得要终身与他为伴了。
三、和解
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家,可以不用再看爸爸的脸色了。
她有自己的孩子了,她带着孩子睡的时候,孩子的脚总是乱踢乱动,有时甚至搭到了她的脖子上,她小心翼翼的挪开孩子的脚,生怕吵醒了他。她又想起了小时候她的脚被爸爸捏的痛醒的晚上。爸爸真的不爱她,不然怎么可以那么狠心,她想。
直到那天,她和她的老公吵架了,她一气之下关了手机,带着孩子出走了。她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就随便上了一辆火车。这趟车刚好经过她曾上过学的城市,由于带着孩子,她不敢太任性,还是选择在那个比较熟悉的城市下了车。她的手机一直关着。晚上,哄着孩子熟睡后,她怎么也睡不着。凌晨三点了,她拿出手机来开机一看,几十个未接电话 ,还有老公发的短信。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吓了一跳,一看竟然是爸爸打来的。她犹豫了一会还是摁下了接听键,“你在哪里,赶快回家,啊,要听话,带着孩子赶快回来!”爸爸的声音急切而轻柔,她哽咽着说了一个字“好!”就挂了。她失声痛哭起来,仿佛三十几年来的委屈都在此刻得以释放。爸爸还是爱她还是在乎她的!此刻,她也在心里彻底的原谅了爸爸。她也想起了第二天就是爸爸的六十五岁生日了,她一定要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