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有电的日子屈指可数。一个月里,有半个月能有电就算幸运的了。所以,记忆的童年夜晚是黑暗里的昏黄和月夜里的清亮。
那时,最爱有月亮的夜晚,因为我们会约上三五好友,一起在空旷的地界做游戏。人少时,我们要跳房子,跳皮筋儿,跳绳……慢慢地月亮升到天空正中央时,小伙伴便越来越多,十几二十个也是不再话下,大的有十一二岁,小的也不过六七岁。刚来时,是三五成群,各群玩各群的游戏;慢慢地,几个小群融成一个大群。这么多人在一起,大孩子们便提议,玩更刺激的游戏——抓特务。一拨人是警察,另一拨人是特务。警察要追特务,被追到的特务就得出局。
每次,我都当不到警察,只能被迫当特务。只要听到游戏开始的口令,我便拼命得跑。不记得当时被追得成什么熊样了,总之每次都很快被逮捕。停下来的那刻,大口大口的喘气,嘴里还不时发出铃铛般的笑声。
月夜下,空旷的晒谷场,到处是喧闹的尖叫声、快乐的笑喊声,安静的村庄一下子沸腾起来了,充满着生气与欢乐,就连天上的月亮也似乎更加明亮快活了。
后来,再大点的时候,住进新房子了,与那个大大的晒谷场隔半个村庄的距离。明亮的月夜里,父母不再允许我独自一人跑去那里玩耍。于是,那种极度的欢快似乎离我远去。
不过,新房子就在大马路边上,周围到处是稻田。没有了那种喧闹的欢快,似乎多一份独处的宁静。
没有电的晚上,我喜欢一个人看着煤油灯,听着窗外的响声。窗外的世界,是一派虫声,热闹非凡。有明亮的蛙声,有低吟的蟋蟀声,也有不知名的各种声音,好听极了。
初夏,降水充足的日子,门口的稻田里,总是传来一声又一声的蛙鸣,“呱——”“呱呱——”,有时叫声不间断,有时叫声断断续续,声音明亮清脆。月色朦胧,淡淡的烟雾,笼罩在屋前水田里深绿色的水稻苗上,安静的夜里,不时传来一声又一声的蛙鸣。屋里那昏黄灯光下的独处,一下子变得宁静起来了。
窗口,风,轻轻地吹,把屋里屋外的祥和宁静,融合在一起了。这一切,都安抚着,煤油灯下那个习惯喧闹的女孩。
冬天的月夜,寂寥多了。但好在,我已经交上了新朋友。他们会在明亮的夜里,来约我一同玩耍。
因为缺少空旷的地方,所以我们没有办法,肆无忌惮地撒欢,只能三五成群地压着马路。有时,我们也会找几个房子稍微密集的地方,玩捉迷藏的游戏。可由于场地的限制,总是不够尽兴。
秋末冬初,甘蔗还在地里没有收。正好,我们捉迷藏的地儿,有一家甘蔗长得极好,又粗又高。就在我们觉得无聊之际,有个人提议,去偷甘蔗。说是,前天她去偷过一次,很好吃。不会有人发现的,他家还没有搬过来住。
她的提议,让其他几个人雀跃不已。她们跃跃欲试,我只能随她们而行。
怎么部署战略的,我已经不记得。只记得当时自己害怕极了,走在队伍的最后。刚到甘蔗地时,她们迅速散开,去挑选甘蔗去了,只有我忐忑不安,一步三回头慢慢靠近甘蔗地。然后,随手摸着一根刚想拔。耳边便传来一阵呵斥声,我回头一看,一个黑影往这边跑者过来。我赶紧闪开,躲在旁边屋子的另一个角落。一直躲着,直到周围的呵斥声,追打声,渐渐消失。我才缩头缩脑地出来,然后风一般的跑回了家。那一夜,月亮也跟着我不停地奔跑着,它也似乎也被吓着了,不再那么明亮而欢快,而是显得格外凄冷。
自那以后,有月的晚上我也不再怎么出门了。我的童年,那些月夜的快乐,也至此被尘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