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傅佩荣教授讲哲学(二十三)

接下来的系列主题是柏拉图的想法,重点是发现而非发明真理。里面所谈的都是比较深刻的问题:艺术是什么?灵魂是不死的吗?柏拉图是唯心论吗?对爱与美的追求以及什么样是幸福的人生?今天讲第一个主题:艺术是骗人的吗?

其实西方很多从事艺术创作的人,是讨厌柏拉图的,因为他在《理想国》公开说要设立检查制度,对艺术品加以检验,看是不是适合城邦的需要,他认为要把很多坏的艺术家赶出他的理想国。他为什么这样说?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样的观念呢?

今日重点1:教育不能够没有艺术

艺术在古代是一个广义的词,。之前谈到悲剧,说到桂冠诗人,诗在古代就是创作的意思,包括的内容很广:悲剧、喜剧、史诗、颂神诗(歌颂神的诗歌),加上画家、雕塑家这些,统统算在创作者、艺术家里面。

教育的过程中肯定不能没有艺术,孩子们当然需要听听故事,看看戏剧表演,学习舞蹈,读读古代的经典,这些都是不可或缺的,对心灵的成长是必要的。那么,你到底需要什么样的艺术品呢?艺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何分辨好的坏的艺术?需要进一步说明了。

今日重点2:柏拉图对艺术家的批判

柏拉图认为:艺术家有两种,一种是有知识而去模仿的,和哲学家差不多,因为他有知识,他真的懂得里面的道理,然后以模仿的方式表现出来;另一种是无知识而模仿,他根本没有正确的理解就去模仿许多人生的事情。柏拉图认为,从荷马开始写了史诗的,大多数艺术家都属于后者:没有正确的认知,没有真正的了解,透过文字、形象、声音、建筑等等,来模仿许多人生的状况,那有可能造成问题了。

那么,什么叫做坏的艺术家呢?他们的创作是靠灵感而不是靠知识,这是最大的差别。我们说,一个人有才华,有创意,但他并不见得真的了解他到底在表达什么,说明是靠灵感来从事创作。他们诉诸的是情感以及观众的反应,会使人远离真理。

以画家为例,画家画一张床,只是某一张具体的床的某一个侧面,根本不是床的真实的样貌。真正的床是永恒不变的床的理型,是永远一样的。画家只是选择其中一张作为模特,加以描述,加以绘画,在画布上呈现出来的是一张具体的床的某一个侧面,离真实的床已经有距离了。这样一来的话,那张床不就是一个虚幻的东西吗?所以,画家经常会受到批评,原因就在这里。

在《理想国》,柏拉图把所有的居民分为十等:1.哲学家或真正的艺术家;2.守法的统治者,以法律为主;3.从事公职的人以及好好做生意的商人;4.身体训练师,古希腊对于美好的身体非常重视,能够有健康的身体是很重要的;5.预言家,古代有很多人可以预言,根据是某些灵感的启示;6.诗人,为什么坏的诗人会被驱逐呢?因为他对城邦、对教育下一代会造成坏的影响;7.工匠,就是制作各种器具的人;8.农夫,善良的百姓;9.辩士,就是我们以前说过的辩士学派,受到贬低;10.暴君,为所欲为,本身的情绪完全不受控制,欲望也泛滥。

柏拉图把诗人排在第六等,当然是很严重的批判。但同时我们也说过,诗人分两种,一种是知道而去创作,一种是不知道而去创作。如果你是第一种的话,是跟哲学家列在一起,这样一来的话,对诗人就有比较公平的论断。

今日重点3:柏拉图对艺术的见解

那么,柏拉图怎么看待艺术的正面呢?事实上,他很了解艺术的作用:“艺术应该为人生服务。”这句话在后代引起很多讨论。很多艺术家很喜欢的是什么呢?就是为艺术而艺术。我的这个艺术是一个独立的世界,本身有独立的生命,不用考虑任何现实的效果跟利益,如果艺术为人生服务的话,功能就很狭隘了。这当然可以有,各有各的说法。

柏拉图继续强调:“美的作品有如微风,带着清爽的空气,洋溢于耳目中。使年轻人自动而不知不觉地就模仿理型之美,并且与它协调无间。这种长期的模仿会陶铸一个人的习惯与本性,在他的体态、声音、思想上皆是如此。”艺术欣赏是教育的必要内涵之一教育上也绝不能缺少艺术的作用。

柏拉图还说到,艺术作品也是为了迎接生命中的美与善。哲学家也可以比喻为画家,他以城邦及百姓为画布,以神明为模型,先画下初步的轮廓,再调整材料,使城邦的基础越来越完美。

而他所排斥的艺术是为了讨好群众而制作的艺术。柏拉图特地发明一个词叫做“剧场统治”,用戏剧来统治,取代了精英统治。就好像现在很多人追星,以为电影电视里面所演的那些就是人生,而那些演员呢,可以作为他们人生的导师,而忽略了真正的统治应该是在德行上、知识上的精英。

在《法律篇》,也是柏拉图最晚、最成熟的作品,他特别强调艺术有两种正面的作用:1.年轻人由艺术引发正确的感受,在理性成熟之前,由正确的事物获得快乐,每一个人在最初的教育都需要太阳神阿波罗跟缪斯女神的协助;

2..对老年人来说,艺术会带来松弛与休息,那是诸神同情人类的劳苦,使人可以在艺术中恢复身心的活动。

今日收获

1.教育不能没有艺术,艺术为人生服务。

2.要预防坏的艺术,避免情感冲动,以免远离真理。

3.要接近好的艺术,由之而行,走向美善人生。

4.掌握哲学,是辨别好的艺术、向好的艺术靠近的一个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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