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时间没有碰到一本能使我渴望信念和复活的灵魂带来滋养的书了”,引用梅、萨藤日记中的一句原话来表达我对得遇这本著作的心情再合适不过了。
诗人是没有记忆的,因为他们如此热情的活在当下,作为美国享有声誉的诗人,梅、萨藤的记忆化作了她的日记,而她的日记则又烙印着她记忆里诗歌特有的那种韵律和美感,所以,读她的日记就像读一首诗,你会情不自禁的因为这种语体的美感随着发出声音来。“、、、薄暮的风从田野带来微妙凉爽的芳香,灵魂从沉闷的坟墓里升起,空气压在我的身上我都觉得是一种负担”、、、。梅、萨藤说这是诗歌使不可忍受的变得可以忍受。
本书收录了《过去的痛》(Recovering)与《梦里晴空》(After the Stroke)。
1978年12月28日,星期四,梅萨藤写下了《过去的痛》里的第一篇日记,那一年她已经66岁高龄。
她写道“我需要以胜过眼泪的东西来纪念我和Judy(她的同性恋人)长期的友谊”。
这段友谊是在三十五年前圣菲开始的;Judy今年已经八十岁,因为老年痴呆症的缘故,在养老院住了七年,梅萨藤从养老院把Judy接回来过圣诞节,Judy却已经认不出了她,所以,这段多年的感情在这个圣诞节也就走到了尽头。
此后,梅萨藤不仅深陷抑郁症的泥潭,还接受了乳房切除手术, “生理残疾激活了精神意志、”,她用记日记的方式来理清自己,凭借坚韧的勇气继续阅读和写作、以及她为之热爱的园艺,最终以卓然之姿走出了困境。
写《梦里晴空》时,梅、萨藤已经73岁,她的身体出现了中风和心室纤维颤动的状况,继陪伴她多年的爱猫布兰波病逝后,他的爱狗塔玛斯也因年老而病逝,无人时孤单、绝望,有人时又精疲力竭,夜晚睡觉都不敢给门上双锁,因为怕心力衰竭,没人能进的来;她说,如果能早点告诉她老年人是什么样子,她会选择退出。她抗拒回顾过去,当她的精神关注现在的时候,沉思过去会使她有一种被拖回去的感觉,,就像洪水在我心中一样泛滥,临死的人总是这样的。她在一岁以前便学会了快速的扎下根,把自己与某个完全能够自我保护的人联系起来。在生命最初四年她学会了惹人喜爱,学会了像帽贝似得依附在岩石上,她的爱情一直是依恋——当有家的感觉时最幸福,她一直渴望的是家庭生活,它意味着安全,意味着一个巢,一段小憩的时间,可以允许做自己。
生命是物质的短暂疾病,疾病却使她真正认识了生命。
沉重的打击唤醒了隐藏的力量,她从大自然和日常生活中汲取生活和生命的养料,深入思考自身与过去的关系,完成了一段精神与身体的康复之旅。
书摘:
即使在最亲近的人之间距离也永远存在,如果能爱这种距离,就能在天空下看清彼此的全部。
我对自己所爱之人的期望以其说是能够理解我,不如说是接受我的瑕疵及一切,让我在做完全自己时感到安全。
我的心比时间所了解的更可耻,更孤独,也更勇敢。
我愿意相信,在我死去的时候会把自己奉献出去,就像树会在春天播撒种子,却从不计较损失,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损失,而且在增添未来的生命,这是树的存在方式。它或许是深深的扎一了根,却仍在风中播撒财富。
作为一个小说家我最终想要传达一种生活观,去保卫我自己的特质,而不是去打垮别人。
友谊完全像爱情一样是要去赢得的,赢得它的时间比激情之爱在生活中扎根的时间还长。
我一直把爱情想像为一次旅行,它的结束就像一个人再次回到自我一样,激情的爱一个人,通常是爱一个与自己非常不相像的人,价值就在于它把你的自我带去一场通往陌生地域的旅行。
能让一本好日记如此感人的并不是大事件,而是一个老人在花园里刨土或者是类似的东西,像这样的日记会变成和人相伴的全部生命。
没有任何人的灵魂可以长期忽略世界的苦难,除非像软体动物那样成为路障。
蜗牛憎恨动荡。
不是我选择了生活,而是生活选择了我。
一个人一旦承认了孤独就不再孤独了。
艺术是共同的承诺,但由孤独的人履行。
愿你在宁静中安息,愿天堂里有许许多多你在尘世没有见过的鸟。
每一个人一定会在某个时刻渴望……安静地想一想朋友,爱情和新生的路……
人一生中任何时刻都有可能成长,你能够不断地成长是因为,你对他人,对自己都一直保持开放,当我试图无视痛苦的时候,是你激励并提醒我,没有痛苦就不会有成长。
没有什么能治愈一个诗人的疾病,除了写出新诗,在情感上,诗人无法生活在过去。
我们最大的问题总是没有时间去感受自己正在经历的东西。
我抗拒回顾过去,当我的精神关注现在的时候,沉思过去会使我有一种被拖回去的感觉,,就像洪水在我心中一样泛滥,临死的人总是这样的。
我在一岁以前便学会了快速的扎下根,把自己与某个完全能够自我保护的人联系起来。在生命最初四年我学会了惹人喜爱,学会了像帽贝似得依附在岩石上,我的爱情一直是依恋——当有家的感觉时我最幸福,我一直渴望的是家庭生活,它意味着安全,意味着一个巢,一段小憩的时间,可以允许做自己。
林中有两条分叉的路口,我选择了人迹罕至的一条,所有的区别由此开始。
灵魂选择了他的伴侣,然后关上了门。
生命是物质的短暂疾病,疾病却使她真正认识了生命。
给予中有慷慨,接受中有优雅
1月3日,星期三
回忆所有那一切不是个好主意。但至少今天我们拥有季节性的天气。昨天是黑色的,沉重的雨,气温在五十度左右。现在气温二十度,太阳照耀着泥泞的黑色田野。麻烦的是我的流感现在到了咳嗽阶段。受此影响我感到精力衰退。这是新的一年,但我还没有跟上它的步伐,还在难过地徘徊在压抑的地狱中。我发现在这种状态下很难做出决定......我必须决定四月在加利福尼亚的两次讲座。三月末我将在中西部的瓦巴什和奥里维特,所以那时外出很合理,但是我为要付出的巨大努力而踌躇。最后我打电话给自告奋勇要陪我出行的可爱的女孩,问问时间怎么安排。我拒绝了两个讲座之一,这是我自己立即做出的决定。另外,在旧金山州立大学将和读者进行一次有趣的会面,他们以前曾请我去过。所以无论如何也许我都会出门,虽然酬金或许都不够付机票的。
圣诞节之后有几天我开始对独处感到自在起来,并在此认识到有时间思考的巨大乐趣,宁静,依安详的习惯而生活,那习惯释放了我的想象力,一个宁静的地球,但却是处于狂野喧嚣的天空下的一个宁静的地球......现在压力又开始出现。战斗在我的桌边再次开始,直到一两个小时后我可以“放开手”,暂时抛开不回信的内疚,打开通往潜意识的门。中篇进展缓慢,因为我没有精神能量去实现那首要的飞跃,一切仍需去想象和创造。流感太坏了。它在阻挡我。
1月4日,星期四
天气冷得令人振奋,冷而明亮。一些纯粹快乐的瞬间。昨天当我从小睡和一次长长的思考中醒来,下楼,发现食槽边有三只紫雀!迄今为止,这个冬天一直鸟迹稀疏。五六只山雀,一只五十雀,一对毛茸茸的啄木鸟,大约就是这样。奇怪,没有樫鸟。安妮.伍德逊告诉我,奥都班人说今秋各地的鸟都少。鹿,自我来到这里还是第一次见到,它们径直走到露台边,几乎啃光了所有卫矛属的灌木,雷蒙德一直把他们修剪成圆形。它们也吃光了几处地方的紫杉。安妮告诉我这是因为今年没有橡子——鹿在挨饿。这样的事有点吓人。为什么会没有橡子?为什么会没有鸟?
所以昨天我看见紫雀的时候真是个特别生动的瞬间。这些天的另一项乐趣是去取圣诞节巴巴拉为我做的一尊冬眠金花鼠的小雕像。它躺在一块粗糙的圆形岩石上,石头里面凿的光溜溜的,在这雕出的巢中,金花鼠由鼻子到嘴盘成完美的一圈,正在安睡。沉甸甸的捧在手中,又圆又光滑,真是安宁的快乐。
但是清晨时最纯粹的快乐时光。太阳升起,在植物窗中的杜鹃和仙客来中间闪耀,像一声和散那,以振奋开始了一天。
然后我把早餐再次端到床上,躺在我宽敞的卧室里,想着即将到来的日子,沐浴着光中,阳光抚摸着平坦的木制梳妆台和它上方可爱的宽框镜子,那是朱迪给我的;抚摸着布兰波的兄弟贝尔加佐的照片,那是我曾有过的最可爱的猫,我感谢自己能置身此地,感谢寂静。如此的寂静!有时我甚至听不到海洋的声音。
压抑的潜流仍然存在。“坏念头”悄悄溜进我意识每一处不设防的裂缝。然后是起床的时间了,上楼来到我的书房,在这里开始工作。那是唯一对抗流感、老年、压抑的有效药+所以现在我在这里。
1月5日,星期五
现在最糟糕的是我不再有任何遥远的希望,任何我可以用跃动的心去期盼的东西。过去这一年我丢失的是使命感,是作为一个爱着的人我必须贡献的一切或者作为作家我所出版的大量作品是有价值的这样一种信念......这总价值意味着所有投入爱河作品中的奋斗与痛苦不是白费。说白了,我就是感到自己失败了。老得不敢期望事情会变好。我被如此残忍的方式“放倒”了,只有凭顽强的自我考验才有可能康复。而且这并不是真正的康复,只能说是活着。做一个作家,因为技巧是唯一我可以操纵的东西。我仍不能从去年发生的一切中康复过来。
一条轨道,我拥有自己和我的力量的感觉,已经碎裂了。
1月6日,星期六
今晨早饭后我读了最近的《史密森学会会刊》上亚历山大.艾洛特所作的贝伦森的画像。它是我鲜明地忆起在伯纳德.贝伦森死后默多克家族任哈佛管理者时我在那里度过的一周,一所仍然充满存在,充满一种需要数小时的孤独、沉思和智慧的交谈的生活。五月三号,我从庆祝我五十岁生日的旅行中返回,我去了日本,希腊和印度,那天我登上了雅典卫城。我永远忘不了在呼吸了孟买浓雾密布的空气后雅典空气的那种澄澈。前天克朗凯特给我展示了工业化的凄凉后果,烟雾对雅典卫城的雕塑所造成的毁灭性活动,所以我去的正是时候。
在眼花缭乱三个月的孤旅之后,依塔第是一个完美的“隐修”之所。其效果对我就像音乐一般,不断积聚,然后同时释放。所以今晨我读到的引自伯纳德.贝伦森《为一幅自画像所作的素描》中的这段话时,我产生了绝对的认同,“从童年起我就一直将生活梦想为一件圣事......这意味着仪式般地将生活作为神圣之物来接受。”
也许,为了这样做,一个人必须服务于某件大于他自身的事物。在最出色的状态下,贝伦森的服务是使千万人开始看到他在一幅画或任何艺术作品中看到的东西。他孤立无依,这敏锐的造物把他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典范,成了他所选择的那样的人。多么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