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才子佳人小说,以《西厢记》《牡丹亭》最为经典,讲述了一对男女因为看到了对方,就非要在一起。可是那时候女孩子是不能随便出门的,男孩子也不能进女孩子的房间,两个人即便相互喜欢,也不能见面。另外,那时候两个人要结婚,都是父母做主的,父母根据媒人的说法在看过或没看过对方的情况下,就给自己的儿子或女儿定下了亲事。人们根本就不管什么情啊爱啊,志趣相投之类的,更多地看重别人的门第,讲究门当户对。还有一类人,喜欢攀附有钱或有权的人家,就把自己的儿女作为筹码去攀亲。
看对眼想在一起的男女要遂了自己的心愿是很难很难的,这时候女方的贴身丫鬟就起到了牵线搭桥的作用,所以这些贴身丫鬟的名字也是红娘之类的,一看就知道她们的作用。终于男女双方好不容易见了面或者私会了,可是女方的父母会对男方提要求,最常见的就是考功名,就像现在要求有房车钱或者必须是公务员之类的,当然,最后的结局往往也是大团圆。套路就是:相识后花园,考试中状元,结局大团圆。其实这和现在的很多偶像剧和霸道总裁文相似,虽然故事细节不同,但是大致脉络是一样的,套路基本相同。
闲话少说,石头上写的故事发生在姑苏阊门的十里街,那里有个仁清巷,巷子里面有个很小的古庙,大家都叫它葫芦庙。庙旁住了个有钱人,叫甄费(这个名字听着都难受),也就是甄士隐。他的妻子姓封,很是通情达理。他们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在当地也算是很有钱了,甄士隐为人淡泊,对做官没兴趣,每天养养花种种草喝喝酒写写诗,过得逍遥自在。唯一的缺憾就是他已经五十多岁了还没有儿子,只有一个三岁的女儿名叫甄英莲(谐音“真应怜”)。
以前的人思想比较封建,都希望有儿子,没有儿子就觉得不圆满。而且那时候人的寿命比较短,医学相对不发达,五十岁以后基本是生不了孩子了。
盛夏的一天,甄士隐在书房看书,看着看着就打起瞌睡来了。梦里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就看到一个僧人一个道士边说着话边往他这边来。
道士说:“你带着这个东西准备去哪啊?”僧人笑着说:“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正好有一群人要投胎,我把这个东西混到那些人里带下凡间就可以了。”道士说:“原来那帮人又要投胎了?不知道是投到哪里呢?”僧人笑着说:“这事说来好笑,也是件奇闻了。西方灵河岸边的三生石上长了棵绛珠仙草,那赤瑕宫的神瑛侍者每天用甘露给它浇水,这株草也因此能活得久些。后来因吸收天地精华和雨露滋养,这株草修炼成了个女体,整天在离恨天游荡,吃的是蜜青果,喝的是灌愁海水,又感慨神瑛侍者的浇灌之恩不能报答,心里总是不痛快。恰好最近神瑛侍者动了凡心,想下凡历练一番,掌管他下凡的警幻仙子就问绛珠仙草怎么来趁机还了浇灌之恩。绛珠仙草说,他给我浇的是甘露,我没有这种水,他既然去了凡间为人那我也跟着去,把我一生的眼泪都还给他好了。”
道士说:“确实是奇闻,以前还从来没听过还泪一说的,看来这段故事会很琐碎细腻吧。”僧人说:“以前的书都只是写几首诗大概写点生活场景,而且又多是偷情幽会之类的故事,不像这个生活常态写得很细,也把每个人物的性格都凸显出来了。还不知道这些人会演绎出什么事来呢。”道士说:“我们何不借这个机会下去度化几个人呢?这样也是做了好事。”僧人说:“正合我意,我们先去警幻仙子那把事情交待好,还有一些人没有投胎,等他们都投胎了我们再下凡去。”道士回道:“那好啊,我就跟着你了。”
甄士隐把他们的话都听清楚了,就是不知道他们说的那个东西是什么,于是走上前跟两人行礼打招呼,两人也赶紧回礼问他有什么事。甄士隐忙说:“刚刚听到大师讲因果,实在是件奇闻,只是我比较笨,不太明白,不知道二位仙师能不能发发慈悲和我细说一下,也好让我有所觉悟?”僧道笑着说:“天机不可泄露,只要你不忘记我们,后面就会跳出火坑了。”甄士隐听了知道不方便再问,于是笑着说:“只是不知道你们刚刚说的那个东西是什么?能不能给我看一下?”僧人说:“要说起来,你和那个东西还是有一面之缘的。”说着就把东西拿给甄士隐,甄士隐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块晶莹剔透的美玉,上面刻着“通灵宝玉”四个字,后面还有几行小字,正打算细看的时候,那僧人说已经到幻境了,就强行把玉拿回去了,与道士一起径直走过一个石牌坊,上面写着“太虚幻境”四个字,两边还有副对联:“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甄士隐也想跟着过去,刚抬脚就听到山崩地裂的声音,吓得甄士隐大叫一声,睁开眼来才发现,外面太阳好大,芭蕉叶都晒蔫了,梦里的事就忘了一大半。正好奶妈抱着英莲过来,甄士隐看女儿长得更漂亮更可爱了,就赶紧把孩子抱过来,陪她玩了一会,又带她到家门口看街上的热闹情况。看了会正打算转身回家时,忽然看到一个癞头光脚的僧人和一个散着头发的跛脚道士,两人疯疯癫癫,谈谈笑笑地走过来。等他们到了甄士隐家门口,看见甄士隐抱着英莲,僧人便大哭起来对着甄士隐说:“施主,你还抱着这个有命无运会害了父母的东西干什么?”甄士隐听了,知道他说的是疯话就没有理睬,僧人接着说:“把她给我吧,给我吧!”甄士隐不耐烦就抱着女儿要进去,僧人指着甄士隐大笑,念道:“惯养娇生笑你痴,菱花空对雪澌澌。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
甄士隐听得明明白白,心里有些犹豫,想要问他们的来历。突然道士说:“我们两个人就不要同行了,在这分开,各自做自己的事吧。等三个轮回转世后,我在北邙山等你,然后我们一起去警幻仙子那报备。”僧人说:“好极了!”说完两人很快就走远看不见了。甄士隐心里想:这两个人肯定有些来历,我该试探着问下的,现在人走了后悔也晚了。
看到这里,相信读者都会发现,关于为什么写书以及书里主要写哪方面的内容,都从不同角度反复写了几次,但是没有重复啰唆的感觉,而且还特别吊人胃口,引人读下去。书里面的伏笔特别多,有的伏笔早早埋下了一直到很后面才接上来,如癞头和尚和跛脚道士,太虚幻境,警幻仙子,还眼泪,甄英莲等。
前面介绍地点的时候提到姑苏阊门,现在苏州还有阊门这个地名。仁清巷,我个人觉得是“人情巷”的谐音,贾雨村欠甄士隐的人情,葫芦僧和贾雨村的交集也都是从这里开始的。至于癞头和尚对甄士隐念的那四句话,说的就是甄士隐接下来的命运,女儿白疼白养了,到元宵节的时候就一无所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