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同学要结婚了,关系很好的小学同学,我们在一个村子里长大,一块儿睡了六年,小学三年,初中三年。我们互相喊着小名,熟知对方父母的名字,我喊她的外婆叫外婆,她喊我的外婆也叫外婆。即使吵架,最坏也是诅咒对方喜爱的东西。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渐行渐远呢?好像从不再一起睡之后,我们就渐渐由拧在一起的一股绳分开成两根平行线。最初想着,即使分开 也会在心上惦一辈子,后来,心上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沉,好多东西便像旧墙上的涂层,斑驳脱落。
她突然带来了一串幸福的消息,我由衷的祝福着,我由衷祝福的人不多。
我们每个人都在追着幸福,用眼睛去看啊,用嘴去说啊,用手去触啊,用心去感知啊,每个人的幸福都奇奇怪怪,不大一样。她显然比我先一步得到幸福,幸福总是藏不住的 ,眼睛里藏不住,眉头上也藏不住。有人得到幸福总是好的事情,每次对别人说祝福的话,我会像海子一样,用心说道“祝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祝你有情人终成眷属,祝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一棵树上结出的叶子,有些叶子会借风远行看更多风景,有些叶子踏实的回到根旁的土地。
我是前一种叶子,她是后一种叶子。我渴望更多可能的人生,即使动荡之中一直不安,她选择一份普通但实在的人生。
我很坚定我的选择,但是,每次身边的人传来他们胜利的讯号,我便会惶恐,惶恐我的幸福迟迟不来,我怕自己撑不下去,会做妥协,过大多数人在过的生活,找份差不多的工作养家,跟差不多的对象结婚生子。
但好在只是想想,因为我已经不属于任何一个地方了,也回不到任何一个地方,歇不在任何一个地方。我终于成了一个没根的人,我会继续流浪,流浪,走更多地方,见更多风景,途径的地方,不做驻足。
有时,梦里会出现童年的场景,石头磊起来的崖墙,如片片鱼鳞栉比排列,我想再站底下摸摸,但是该上哪儿去摸呐,崖墙已经是别人的崖墙,我这个陌生人只能途径,不能驻足。
有时梦到秋天粮食收割后的田野,翻起的土地潮湿松软,杂草和遗落的种子零星散布,我想踩一踩,捡几粒种子,可土地已经是别人的土地,我也是只能途径,不能驻足。
还会梦到邻居院里的大黄狗,想再给它喂一根吃剩的骨头,摸摸它锋利的前爪,可是邻居的邻居已不是我,我只能装作途径,不能驻足。
就这么想了一想,竟然会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