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开学典礼上,他们第一次见面。
“十九,十九是哪位同学?”烈日下老师的语气也开始不耐烦起来。
只听他前面的一个瘦弱的女生轻轻地答了一声“到”,然后迅速低下头。老师的目光也就瞥了一眼,便继续念自己手中的名单了。
“原来她叫十九。”他心中暗自将这个名字记了下来。
开学典礼一向是无聊而冗长的,大概是校长突然心软,不忍心这些祖国的花朵再忍受太阳的荼毒。总之这场典礼只进行了原计划一半的时间,便结束了。
回到教室后,老师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今天没有教学安排,不过为了大家今后的学习,我决定按照你们的入学成绩来分一下座位,前十名优先选择。剩下的同学就依次坐下来。”
一阵哄闹后,前十名开始选择座位。他是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进入这个火箭班的,理所应当第一个选。对于这种事他一向都无所谓,不过这次却有些紧张,因为他发现那个瘦弱的女生也在前十名里,他突然发现,仅仅一面,对于这个女孩子他已经心生好奇。
“十九,到你了。”见十九迟迟没有选择,老师出声提醒。
“嗯。”
她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用眼神示意,让她坐到自己旁边的位置。然后,她真的朝他走来了,也如他所愿,成为了同桌。
虽然是火箭班,但终究还是十几岁的孩子,对于第一名,大家心里有所渴望,但更希望能交到好朋友。所以当她选择坐到他的身边,大家也没有太大反应。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的进行着。
记得他第一天和她做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时奕。”“嗯。”又是一个字。再无多言。
她在班上没有什么好朋友,也无人与她交恶。
再后来,每次的考试,每次的排列座位,他们都选择了彼此,时奕是因为对这个满身谜团的女孩子充满好奇,而十九只是想免去一个麻烦。
慢慢的,或许是时奕太过话唠,老是吵着闹着要和自己聊天,亦或是,在十九心里,这个同桌也没那么差。突然有一天,在一节自习课上,时奕收到了同桌的纸条:下课后我们去操场聊聊吧。十九。
他又紧张又兴奋,对于这个女孩子,他想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好不容易下课了,他俩相继走出了教室。操场上的学生还是很多的,大家都想利用这短短的几分钟,排解一下学习的困倦。
“我有病。”十九开口道。
这下时奕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没等他开口,十九继续道:“是从娘胎带出来的,医生说,妈妈在怀我的时候吃了一些补品,但其实吃多了会对胎儿的大脑发育产生不良的影响,”她又顿了顿,“其实我不叫十九的,妈妈给我起了一个很美的名字,徐悦新。不过我五岁了都只能记住自己的生日,连名字都记不住,家人索性把名字改成了十九。”她又断断续续说了很多,俩人都没听到上课铃响。在上课五分钟后,他们才赶快往教室跑。
这堂课是时奕最喜欢的地理。不过他却怎么都听不进去,眼神总是想落在十九的身上。好不容易放学了,他轻轻碰了一下她,“我们一起回去吧。”她有些惊讶,这么久了,她都没发现俩人的家其实只隔了一条街。
路上,他忍不住开口“你学习成绩这么好,说明这病对你没什么影响吧”。
听罢,她苦笑道:“说来也奇怪,我这病对学习还真没什么影响,但是,医生说,我的记忆是在慢慢退化的,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小时候的记忆了。”她难过的低下了头。
转瞬。她又笑着抬头看着他,“以后要是忘了你,可一定要提醒我哦!”她的笑容太过温柔,他失了神。
初中三年就这样过去了,中考来啦。
他俩并不担心这个考试,以两人的成绩,全市最好的高中已经为他们敞开了大门,他们甚至约定好了,高中继续做同桌。
变故就发生在中考前三天。
那天,天依旧很蓝,日光也很暖。
在时奕奋笔疾书的时候,十九递给他一张纸条。他悄悄展开,我不参加中考了。
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可能眼花了,再一定神,纸条上的字没有变化。他迅速转过头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突然,为什么做这个决定?
“家人给我联系了国外的医生,说有九成把握能把病治好。”她轻声回答。
对于十九的事情,三年的相处,他已经了解的七七八八。他知道自己不能阻止她去治疗。
“什么时候走?”
“明天。”
两人的私语就这样结束了。
时奕的难过如五龙过江上下翻腾。他想问她,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终究他没开口,他知道,在他心里,他已经喜欢上了她,这个瘦弱的女生。从知道她名字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喜欢了。
最后一堂课,时奕突然不想呆在教室里,他不愿意将与十九相处的最后时光浪费在这个教室里。他在上课铃响的前一秒,拉起十九的手朝操场跑去。到了操场,十九大喘气的问:我们出来干什么,已经上课了呀。
时奕调整好呼吸,道:十九,我喜欢你,从刚入学就开始了这份喜欢。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做彼此的同桌,没想到你这就要走了,要不我们交换电话吧,等你到了国外我们就电话联系。。。
十九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男孩子,他学习好,待人和善,乐于助人,最重要的是同桌三年,他们是彼此除家人以外的亲人。她想说“我也喜欢你呀。”可是她害怕,怕自己的病治不好,怕自己会忘记。
“你要一直优秀下去,这样等我回国就能找到你了。”她微笑着告诉他。
时奕其实有些难过,十九没有同意交换号码,也不愿意他联系她,更没有同意他喜欢她。
分别的日子就是这么快。“十九同学,退学了,也不会参加中考。”老师是这样告诉同学们的,具体原因,没有人多问,毕竟马上中考了,大家带着家人的希冀恨不得把最后一天变成十个百个24小时。
十九静静的坐在飞机上,带着他的喜欢,飞向远方。她从未有过的强烈愿望,希望这次治疗能够顺利,还他这份喜欢,还自己一个完整的人生。
一晃又三年过去了,时奕轻轻松松的考上了A大――全国重点大学之首,本来家人希望他出国,接受更加先进的教育,但他死活不同意,家人便不再强求了。
他有预感,他的十九要回来了。
又是入学典礼,作为全市第一的高才生时奕自然是要代表新生发言的。站在主席台上,他镇定自若的进行着演讲,突然,他的目光锁定在了台下一个小小的身影。只一眼,他便确定,那是他等了三年的十九。
他顾不得演讲稿还剩一半,“希望大家拥有一个独一无二的大学生活,没有遗憾,前程光明,我的演讲到此结束。”接着他跳下主席台,朝着他的女孩跑去。
台下的十九,不再是当年那样的病态美,现在的她虽然还很瘦小,但面上带着浅浅的妆,以及两颊不自觉飞上的绯红,以及一抹浅笑,都让时奕挪不开眼。
全校师生带着惊讶,看着这个男生跳下主席台,到了某个女生的身边定住。
接着,他轻轻握住她的手,离开了礼堂。
礼堂秩序并没有因为这点小插曲变得吵闹,虽然校草名草有主,但A大毕竟精英成群,还有很多种子选手可以选择。
依旧是操场,时奕握着十九的手怎么都不肯松开,两人就这样静静看着彼此。
“我回来了,时奕。”十九轻声开口。
一句话让时奕忐忑不安的心安定下来。他害怕十九已经把他忘记,担心治疗失败。现在,他的十九回来了,就在他眼前。
“还走吗?”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十九。
“不走了。”干脆,直接。
一时间两人无话。
“做我女朋友吧,十九。”时奕终于鼓起勇气再次表白。
“好。”依旧是干脆直接的回答。她没有告诉他,分别的三年,每一天她都后悔自己的懦弱。
她笑着看着眼前这个大男孩,未来的每一天,他们都会在一起。十九是时奕的十九,时奕是十九的时奕。
未来灿若星河,你的心里还是我。谢谢你,时奕。她心里想着,轻轻的吻了时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