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寒戴着头纱,裹着大衣,来开门,请师父进去。
莫尘放下药箱,漫不经心的说:“寒儿,你叫为师来做甚,医馆很忙……”
文寒露出身上的伤,莫尘缓了好一阵,手指微微颤抖。
“谁干的?”
文寒没有回答他,“这不是最严重的,我想也只有师父您能帮我了。”
“是宁泽那个臭小子是吧,等着,为师治好了你,找他算账去。”
“他只是占有欲太强罢了,可是我一点不明,师父,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走了之后,他去找过你几次,那个家伙说重伤之后,睡得最安稳的一次,就是那晚,我想他应该是经历战争残酷后,心智有所变化。”
莫尘帮文寒上药。
“你啊,总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没人知道你在想什么,时间久了,哪还有人愿意为你停足呢。”
“宁泽不是吗。”
“不一样,他是觉得你是属于他的,这不叫爱,叫自私。”
莫尘把药膏留给文寒,刚出文府,便见到连续数日来接夫人回家的少将军。
“吆,这不是宁泽少将军吗。”
“药王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宁泽带着守在将军府里的将士,将太傅府围起来。
“多亏少将军,本王已经很少这么为了什么事儿劳神费心了。”
宁泽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寒儿的伤势如何?”
“如何?”莫尘冷哼一声,“小子,我是给你爹面子,再有下次,我定亲手把你做成补药。”
入了冬,文寒的伤也好了不少。
“小姐,姑爷又送东西来了。”
杏儿抱着宁泽从集市上买来的小玩意,站在文寒闺房外。
“东西留下,人不见。”
文寒心情大好的宣纸落墨成诗。
杏儿叹口气,去大门外劝姑爷。
文白叩响姐姐的房门。
“姐姐,我给你买了桂花糕。”
听到是桂花糕,文寒一阵反胃。
“爹,娘,不好了,不好了,我姐她……”
文白一惊一乍把文家夫妇吓的不清。
“怎么了,你这孩子倒是说啊。”
文夫人心脏砰砰砰直跳的问道。
“我姐害喜了!”
“什么?!”
一向没对宁泽有好脸色的文夫人此时正在厅堂违心的热情的招待他。
“爹,怎么了?”
文太傅在文寒的房间里,走来走去,欲言又止。
“寒儿,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为什么?”
文原叹息道:“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把你带来。”
“出什么事了?”
文原的话,把文寒说糊涂了。
“对,现在就走,走的越远越好。”
文原催着文寒收拾细软。
“夫人,你这是知道我来接你,开始收拾东西了吗?”
宁泽的声音在他身后传来,文寒身子一颤。
“谁要跟你回去。”
“夫人啊,你呀,就别瞒我了,我已经知道了。”
今天这都怎么了,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不是有身孕了,这可是我们宁家的骨肉。”
文寒刚准备吼他,文夫人走进来,拿着她的嫁妆首饰盒。
“寒儿,你出嫁的时候太仓促,娘连个像样的嫁妆也没给你备,这是娘的嫁妆,娘就你弟弟一个儿子而已,咱娘俩说来也投缘,娘的嫁妆现在是你的了。”
“娘,这,我不能……”
文寒有苦难言。
宁泽倒是痛快的接过首饰盒。
“寒儿,这是娘的心意,咱们收下吧。”
文寒从马车里,被宁泽抱出来。
于思思挺着日渐隆起的孕肚,迎上去。
“姐姐,您这是去哪了,我们姐妹几个,可是很担心呢。”
“于娘,夫人身子还未好,沾不得脏东西,滚回你自己的院子去。”
宁泽语气强硬的说。
“还有你们几个,于娘是肚子里有货,你们呢,全都滚蛋。”
于思思见状,想到以后自己可能要孤立无援,立马替姐妹们求情。
“怎么,你也想走,我不拦你。”
于思思回到房中,拿出一个草人,上面赫然写着文寒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快把我放下来。”
文寒故意踩了宁泽一脚。
在将军夫人看来,二人正在打情骂俏。
寒冬腊月,大将军从边疆归来。
刚进家门,手里提着兵刃,骂骂咧咧的扬言要砍了不孝子。
“好你个宁泽,太傅大人的状书,皇上都送到老夫手里了,今天我就在列祖列宗面前清理门户。”
从训练场绑回来的宁泽,跪在祠堂里。
“宁岭,你今天要是敢动儿子一指头,我就,我就,我就跟你和离。”
护子心切的将军夫人挡在两父子之间。
“夫人啊,你躲开点,刀剑无眼。”
大将军铁了心了,要杀自己儿子。
文寒搀扶着宁老太太来到祠堂。
“给我住手!”
大将军见老太太来了,怕伤到自己的老娘,把手里的大刀收起来,转头看了文寒一眼,面露惊讶。
“落雪?”
“文寒,见过大将军。”
“你是那个书呆子的女儿?”
大将军恍惚间,把文寒认作了故人,自言自语的说着“怎么会这么像。”
宁泽趁着父亲还在震惊,赶紧起身逃跑。
当天夜里,大将军大摆筵席宴请亲家。
文太傅黑着个脸,坐在主座上,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文夫人和将军夫人倒是一见如故,从谈天到说地。
大将军尴尬的举杯,向文太傅赔不是。
文太傅拱手,说自己受不起。
大将军一再的好声好气,文太傅依旧不领情。
大将军把酒杯放在桌子上,虎啸一声。
“文原,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文太傅一刻也没有认怂,拍着桌子,站起身,指着大将军,之乎者也。
“老夫就这么一个闺女,你们家的那小子就这么抢了去,你们家就是仗势欺人。”
老父亲们这边嘴仗打得火热。
文寒正准备上前去劝架,宁泽一把拉住他。
“莫慌,他们经常这样。”
文寒还是第一次听说自家的爹爹竟跟大将军是挚友。
“他俩是同一年的状元,我家岳父大人是文状元,而咱家的憨爹是武状元,他们曾随圣上镇压外敌,所以算是一起出生入死的过命兄弟了。”
文寒若有所思的皱起眉头。
“我听爹爹说起过,那时他还未取功名,也是在塞外遇到了我娘亲。”
终于明白自家爹爹在担心何时了。
文太傅摸了一下积灰的书架,嫌弃的撇了一下嘴。
“文兄,来尝尝,老杜家的酒,是不是还是当年的味道。”
文太傅身子一颤,问道:“你去了桃沟?”
“路过。”
大将军想起了文寒的模样。
“说起来,那孩子是你和落雪的?”
文太傅点了点头,看着院子里被风吹落的枯叶,说道:“这是寒儿第一次离家过寒冬,你家那臭小子若是再敢欺负我闺女,文某定不客气。”
“这孩子和她母亲长的真像,不知道大哥见了会不会和我一样。”
腊月二十六,文寒跟随将军夫人出府,置办年货。
街上人潮涌动,街头小贩叫卖着。
文寒瞧着新鲜。
在家时候,虽也跟着娘亲逛过集市,但是过年还是第一次。
“寒儿,你是第一次这么上街吧。”
文寒听到将军夫人这么问自己,意识到自己对外面太过好奇,便恢复往日的清冷。
“娘亲说女子不该这么抛头露面。”
大大咧咧的将军夫人发出爽朗的笑声,牵起文寒的手,跟小商贩们打招呼。
“将军夫人您可是好一阵没有来过了。”卖菜的大姐穿着羊皮小袄,说着话,呼出哈气。
“可不是嘛,大家伙都惦记着您呢。”
卖猪肉的屠夫大哥,手里握着血淋淋的杀猪刀,满头大汗的说。
将军夫人热情的让大家介绍文寒。
“我儿媳,现在肚子里有宁家的子嗣呢,我一直在家照顾她呢。”
文寒这才记起两月前的事情。
这就不难解释,将军夫人为何一直询问他身体怎么样。
文寒偷偷躲在屋内缝了个圆圆的棉花垫。
宁泽推门而入。
文寒吓得半死,赶紧把东西藏起来。
“寒儿,我回来啦。”
文寒用脚把东西往床下挪挪。
宁泽已经注意到。
“你在藏何物。”
文寒拿出吃奶的力气阻止人高马大的宁少将军。
他哪是习武之人的对手。
宁泽知道了来龙去脉,哈哈大笑。
“莫要取笑我,我这么做,还不是因为你胡言乱语。”
“寒儿,夫君我不是取笑你,这么机智的媳妇儿,我疼爱还来不及呢。”
“你又乱说什么呢,你明知道我。”
文寒话没说完,宁泽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夫人,小心隔墙有耳。”
原来文寒给自己做了个假肚子。
“为了讨公婆欢喜,你还真是豁的出去。”
莫尘回京过年,先来探望已经痊愈的爱徒。
“师父,您也要取笑我吗,宁泽这两日一见我就哈哈的笑个不停。”
莫尘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红色的小药瓶,递给文寒。
“为师笑你做甚,这是驱寒的药,当年要不是寒儿你替为师试药,哪有师父我现在的逍遥日子。”
“师父言重了,寒儿只是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莫尘站到窗前,忆起当年身为魔教教主的骆呈遭小人迫害,身中剧毒被他所救。
当时年幼的文寒一把抢过他刚炼制出的药丸,吞了进去。
药丸有效,可对于无内力的常人来说,绝无益处。
文寒落下个体寒的遗症。
莫尘回宫里,整理药箱的时候,猛然想起,自己红绿不分的事情。
“完了,又给小家伙吃了不该吃的了。”
“你又怎么文寒了?”
骆呈穿着宫中暗卫的夜行衣,从暗道里走出来。
莫尘歪着脑袋,上下打量着骆呈。
“上次你穿这身衣服,我们还在逃难呢。”
骆呈摘下假面,面颊处突兀的疤痕显现。
莫尘用指腹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
“还疼吗?”
骆呈摇摇头。
那是莫尘为了保他的命,不得不毁了他的容貌。
“贤王,该用膳了。”
宫女在莫尘的寝宫外,待命。
把自己挂在情郎身上的莫尘,让门外的宫女侍卫退下。
“本王累了,你们不许靠近。”
文寒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房间里乒乒乓乓的声音,吵醒了前夜跟好友彻夜畅饮的宁泽。
宁泽披上外衣,打着哈欠,揉了揉睡眼,把昏昏沉沉的头靠在文寒肩头。
“寒儿,你怎么了,一大清早做什么?”
文寒对一身酒气的宁泽,十分嫌弃。
“别碰我。”
宁泽见他一直捂着自己的脸,很是好奇。
“脸怎么了?”
宁泽说话间文寒推开他,把自己藏起来。
被推坐在地上的宁泽,满是疑惑的挠挠头。
“寒儿,你这是怎么了?”
“离我远点。”
宁泽皱起英眉,本就宿醉,被吵醒不说,文寒还拿这种态度对自己。
宁泽把人禁锢在身下,只见被子里探出个脑袋来。
文寒额前不怎么生出三片花瓣状的朱砂痣,本就生的好看的人儿,更加娇艳欲滴。
“是不是很丑?”
文寒大概不清楚自己此时正被一头饿狼像注视猎物那般,两眼放光,随时会把他吃干抹净。
“寒儿你怎么睡了一觉,变得……变得更加好看了。”
宁泽正准备做些什么的时候,文寒推开他,跳下床,干呕不止。
莫尘一脸凝重的表情,帮文寒把脉。
心说这也太快了点吧。
“师父您拿给我的驱寒丸里面放了什么,有几味药,徒儿吃不出。”
“别说话。”
莫尘再三确认。
“寒儿,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文寒不明的看向师父。
莫尘一阵歉意涌上心头,起身,别过头去,不敢与爱徒直视。
“我是说,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身体有什么变化,有没有觉得恶心、想吐、闻不得荤腥什么的。”
文寒想到从昨天额前莫名其妙多了个朱砂痣之后,就一直有这种感觉。
“师父说的与徒儿症状一致,师父,徒儿这是怎么?”
莫尘看了一眼文寒,赶紧看向屋顶,转了转大拇指上玉扳指,尴尬的哈哈笑了两声。
“寒儿,你先答应师父别激动。”
文寒现在只想知道自己生了什么怪病,让莫尘这般为难。
“其实,其实也,也没什么,就是,就是,寒儿你的脉象是喜脉。”
莫尘最后一话说的很快,文寒并没听清。
文寒又问了一遍,莫尘依旧含糊不清的回答。
文寒准备自己亲自验证。
“住手!”
莫尘叹了口气,一副是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大声说道:“寒儿你有喜了。”
好巧不巧,这时宁泽推门而入,听了个真真切切。
三人大眼瞪小眼了许久。
莫尘告诉他们把药拿错的事情。
“这不是什么驱寒丸,是我提炼出来的异丸,能让男子有喜。”
文寒猛然起身,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年三十,大街小巷张灯结彩,放鞭炮。
将军府的一家老小正在其乐融融的吃年夜饭。
香喷喷的饭菜让文寒一阵反胃,吃了几口白粥,便以身体不适,回房休息。
“寒儿这都多少些日子了,怎么还是见不得荤腥,让人好生心疼。”
将军夫人担心的说道。
“奶奶,爹娘,您们接着吃,我去陪陪寒儿。”
一旁的于思思早已嫉妒的咬牙切齿,但还是体贴大方的说:“宁郎你去看看姐姐吧,我在这陪着老夫人、将军和夫人。”
“寒儿,吃点东西吧,你这么下去,我会心疼的。”
宁泽单手端着点心盘,走到文寒身边说。
文寒一手拿着手帕,一手扶额。
始终想不明白。
“我怎么可能会有喜呢?”
莫尘的回答是可能文寒本身就是雌雄同体。
“为师的药当然有用,可是怎么想来,也不可能隔天有效。”
文寒喝着莫尘特调的安胎药,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
“说起来,寒儿你可知今年上元节要入宫?”
莫尘帮文寒多配了几副药,递到文寒手里。
文寒双手接过,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
“宁家的那个臭小子没告诉你吗,三天后的上元节,我家那位喜欢热闹的皇兄要与群臣同欢。”
莫尘看得出文寒在纠结。
“寒儿啊,你要清楚,你离开文府,到这宁府,早晚会见上一面。”
“可是,师父。”
文寒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顾虑,医馆来了病患。
苏文谦愣在一片狼藉的院落里。
“文谦,家里这是招贼了吗?”
宁泽身后背着弓箭,把在冰天雪地里打来的野兔子,递给苏家的仆人。
正值冬雪飘飘的正月,苏文谦竟额出汗珠。
“小祖宗回来了!”
苏文谦磕磕巴巴的说。
“谁?”
宁泽发出疑问的同时,只见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的苏醒醒,浑身沾满鸡毛,手里抓着昏死过去的鸡鸭,毫无大家闺秀形象。
“大哥——”
苏文谦似乎很怕他这个亲妹妹,躲到宋子誉的身后。
宋子誉不知所措的把苏文谦一脚踹出去。
宁泽瞧着有趣,站在一帮,看好戏。
苏家这位大小姐14岁时,作为和亲公主,与边南王子成婚,已三年。
“我说妹夫,你就不能管管她吗。”苏文谦掸去身上的鸡毛,打着喷嚏。
“能有何法,母后以为她是鬼上身,请去大巫师驱魔。”
边南王子身上穿着民族特有的王室服饰,满眼宠溺的看着正在喂兔子的苏醒醒。
“她哪是鬼上身,就是天生的五感不全。”
“所以,我会好好保护她的。”
宁泽留下吃午饭,派人去府里把文寒接来。
苏醒醒很喜欢这个温婉儒雅的小姐姐,一直粘着她。
“文姐姐,送你。”
苏醒醒把一块刻满符咒的玉坠送给她。
“这个是可以保护你和小宝宝的。”
“谢谢,妹妹。”
文寒玉坠收起来。
孩子,爹爹定会护你周全的。
回府的路上,文寒掀开帘子,看着马车外。
“上元节我们入宫,我穿什么比较得体。”
宁泽转头看向文寒。
“贤王告诉你的?”
“嗯,我现在是将军府的少夫人嘛,当然要随夫家前去了。”
宁泽突然一把将文寒揽进怀里。
“小心孩子。”
文寒下意识护着自己的腹部。
“怎么办,寒儿,没有你,我想我会疯的。”
在宁泽看来,文寒这无疑是已经接受了他。
“放心吧,这是咱俩的孩子,我不会伤到他的。”
上元节,逛庙会,殇花灯,猜灯谜,吃圆茧,夜游湖。
这是文寒第一次进宫。
因为他是女眷,又未出阁,所以每年随爹娘进宫的都是文白。
他一直在想这位统一天下,平定战乱,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帝王到底是什么样的。
朝中大臣们见面一番繁文缛节。
“小婿见过丞相大人。”
文原向岳父行礼。
头发花白,慈眉善目的老丞相,让太傅大人不必多礼。
“寒儿,在将军府可还好?”
丞相大人看到许久未见的孙女,满眼欢喜。
“孙儿很好,外公不必为孙儿忧烦,外公,最近咳疾可好些?”
“寒儿的药方很有效,在将军府可不比在家,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宁泽上前环住文寒日渐浑圆的腰间,笑眯眯的对丞相说:“丞相大人不必担心,寒儿可是我们家现在重点保护对象,哪有人敢欺负她。”
丞相对这个一身腱子肉的孙女婿很是满意。
君王驾到。
臣子们动作整齐划一,异口同声,恭迎圣驾。
好奇心驱使下,文寒偷偷用余光瞄了一眼被金光包围的九五之尊。
表情严肃的圣上,用独有的震慑力掌控全场。
莫骁看到这位宁府的少夫人,表情微变。
“众爱卿平身吧,今日乃是正月十五合家团圆之夜,不必多礼。”
文寒把自己藏到宁泽身后。
说了句自己累了,同夫君入席。
歌舞升平的宴会上,一国之主与臣子们谈笑风生,好不快活。
缓缓升上夜空的孔明灯载着思念和祝福,飘向星河。
此时,身体抱恙的贵妃娘娘,正在寝宫中,毫无形象的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娘娘,您慢点吃,别噎着。”
向来不拘小节,久经沙场的贵妃娘娘,趁着君王在国宴,难得自己恢复本性。
在这后宫深院里,她已经快忘了自己原来骑马打仗的模样。
也没想过,自己会被一直敬仰的大哥,收入这深宫大院里,当什么贵妃。
“嗝~”
“吃饱了,雪儿,陪我去花园,散步消食。”
宁嫣打着饱嗝,揉着肚子,偷偷溜进御花园里,兴致极佳,吟诗一首。
突然一黑影闪现,月光下,刀剑寒影。
宁嫣下意识把自己的贴身侍女推到一边,上前去跟刺客周旋。
雪儿的呼救声被烟花声吞没。
宁嫣的手臂被刺伤。
“本宫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圣,敢入宫行刺。”
没想到剑上喂了毒,她刚想发力,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宁嫣以为自己命数已绝。
“去死吧。”
剑刃直直逼近她。
突然出现一根竹竿竟拦住锋利的刀剑。
误入御花园的文寒,救下贵妃娘娘。
武功高强的刺客冷笑一声,与文寒过招。
文寒自知打不过对方,见招拆招,给宁嫣脱身的机会。
“娘娘,您快走。”
宁嫣想想要有人去叫侍卫来,让雪儿去传信。
宁泽寻不到说是到庭院看烟花的文寒,开始在宫中走着唤着他的名字。
“寒儿!夫人!”
人跑哪去了。
宁泽正纳闷,遇到哭哭啼啼的雪儿。
“宁将军,快去救救娘娘,娘娘在御花园被歹人刺伤了。”
宁泽一听此话,顿感不妙。
文寒的真气大部分在护他肚子里的孩子,很快大汗淋漓,大口喘着粗气。
刺客嚣张的笑着,掏出喂了剧毒的匕首。
说时迟那时快,宁泽赶来。
只见宁泽一脚飞出,刺客撞上宫墙,五脏六腑震破。
“好大狗胆,进宫行刺。”
“拿下!”
刺客见自己大势已去,咬破口中藏的毒,一命呜呼。
文寒顾不得自己,快速走到宁嫣身边,封住她的大穴。
“娘娘,您身上的毒,不是什么剧毒,我已封了您的穴,这是百毒解,您服下,便可解毒。”
文寒说完,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窗外树梢上的小麻雀,吵得扰人清梦。
睡眼惺忪的文寒,抬眼,映入眼帘的是宁泽那张棱角分明俊朗的脸。
正值春风三月。
文寒在宫中养胎。
这一养,便是从漫天飘雪到柳树发新枝。
文寒保护贵妃娘娘有功,被圣上收为义女,封为“凤弈”公主。
“寒儿,你是有所不知,你那一倒,可吓坏了,我家那个傻侄儿,一路抱着你,冲到贤王那,说什么治不好你,定与他同归于尽。”
莫尘吃着花生米,嘴角扯出一丝假笑。
“那是,谁让我这爱徒是他宁大少将军的亲媳妇了。”
“呸!”莫尘吐出个花生皮,“想跟我同归于尽啊,哼,不知道的还以为那臭小子跟我有一腿,殉情了呢。”
宁嫣尴尬不失礼的笑着说:“贤王您这话说的,那不是阿泽当时太着急,才口无遮拦的。”
宁泽把刀架在莫尘的脖子上,说:“老头,你若治不了寒儿,我定与你同归于尽。”
“寒儿不在了,我不会独活。”
文寒把手放在腹部,又看了看孩儿的亲爹。
孩儿啊,我们该怎么办呢,你这爹,为了我们这么容易疯癫,此后,又会发生什么呢。
圣上盯着画中的仙子,出了神。
“文原,你跟朕说实话,这孩子是不是……”
文原双膝跪下,用坚定的眼神看向九五至尊的帝王。
“臣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
皇帝满眼的哀伤,摆摆手说:“罢了罢了,你能告诉我她是落雪的孩子就好,此后,我们一起保护她。”
“保护?”文原眼里闪过一丝泪光,“您可知那个本贵为‘天女’的她,被族人抛弃,寒冬腊月躲在破庙里,偷偷产子,冻死在冰山雪地里,被人发现的时候,她把小慕寒包裹在怀里,一直在给寒儿喂奶,这才让寒儿捡条命。”
“大哥,我把寒儿带回来,所有的后果我都想过,可我怎么可能算到她与宁家的那小子,由此孽缘。”
当年还是太子殿下的莫骁,为了给先帝排忧解难,自告奋勇,带着文武两位状元郎,前往名为桃沟的世外桃源,只为让那里的族长开天眼,算国运。
但桃沟向来不欢迎外人闯入,更不愿与朝廷之事有任何瓜葛。
莫骁一行人扮着迷路的旅人,向桃沟求救。
老族长让他们进了桃沟。
慕落雪躲在屏风后,偷偷看着穿着奇奇怪怪的三人。
老族长拄着百年桃木制作而成的权杖,告诉他们,喝完茶,歇歇脚,赶紧离开。
莫骁心生一计,在离开之时,让马儿受惊,把自己的腿摔断。
慕落雪为他细心包扎伤口。
二人对视,很快躲开对方的眼神。
有个词叫日久生情,我倒觉得他们是一见钟情。
未出阁的“天女”,破了戒。
桃沟遭遇灭族之祸。
老族长用自己的命换来村庄的安宁。
慕落雪给了莫骁一个君的预言,被族人驱赶。
她从未走出过桃沟,无处可去的她躲在破旧的小庙里,每天为腹中胎儿祈福。
“寒儿?寒儿?”
神游的文寒被宁泽唤回现实。
“娘说,今天她进宫,给你做了你爱吃的糕点,她这会儿应该在姑姑那呢,我们收拾收拾,等会儿也去吧。”
宁泽小心翼翼的对脾气越来越大的夫人说。
文寒猛然起身,腰肢咯吱吱作响。
宁泽见状立马上前搀扶。
文寒的身体越发笨重,一想到是被谁害的,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圣上刚好也在贵妃娘娘这。
宁嫣提议,午膳在她这里吃。
“今天没有外人,都不必拘礼。”
“是,皇上。”
莫骁宠溺的看向文寒,“寒儿,你吃鱼,鱼对身体好。”
宁嫣嘟起嘴,吃醋道:“难道我跟儿子就不需要营养了?”
怀了龙嗣的宁嫣,轻松拿捏君王。
文寒看他们恩爱的景象,不知怎的,有泪珠滑落。
“我这是怎么了,可能是想我爹娘了吧。”
春暖花开,文寒出宫,先回娘家去跟爹娘请安。
文寒乏困的靠在宁泽身上。
“我们以后不要再进宫了,好吗?”
“听你的。”
回到将军府的二人,恢复日常。
一个去军营练兵,一个在家操持着柴米油盐酱醋茶。
眼看快临盆的于思思愤恨的咬着手绢。
“文寒,给我等着,老娘不会让你好过的。”
想想从前,宁泽虽没正眼瞧过她,但不至于像现在把她当成是死人。
文寒替婆婆从街上买东西,与商贩们交谈甚欢。
东西买齐之后,文寒坐进马车。
先他一路回到马车的杏儿,正被歹人捂着嘴,一把银晃晃的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
文寒镇定的压低声音问:“你想要什么?”
“少夫人,得罪了,小人也是收银子办事儿,请跟我们去个地方吧。”
文寒不卑不亢的说:“让我这未成年的小丫鬟下去,这样你们才有机会。”
“好,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女子,聪明。”
文寒明白,劫持他,无非两种可能,一种是求财,另一种就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
“小姐,我不下去,我要和您在一起。”杏儿浑身颤抖着说道。
“傻丫头,你不去给你家姑爷传话,你家小姐我怎么能活。”
文寒在她耳边低语几句,杏儿点点头,下了马车,哭着跑回将军府送信儿。
宁将军前线受重伤的消息,传入京城。
将军夫人正在哭着命仆人收拾东西,说她要去将军那里。
宁泽觐见,要赴战场替父领兵。
“不行,寒儿怎么办,你娘要去,你也要去,寒儿现在身边离不了人。”
圣上态度坚决。
宁泽长跪不起。
“皇上,请下令让臣赴战场。”
将军府上下乱成了一锅粥,这时,杏儿回府里,扑通一声,跪在将军夫人的面前,求夫人救小姐。
听到身怀六甲的儿媳被劫持,悲感交加,将军夫人昏了过去。
“少将军,快救救我家小姐吧,小姐被山贼劫持了。”
宁泽一时间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才能表达出自己的愤怒,一掌拍在桌子上,顷刻间梨花木的桌子被震的四分五裂。
文寒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什么地方,双眼蒙着黑布,四肢用麻绳捆绑着。
他深知反抗的后果,一动不动的待着。
“大哥,我总觉得这件事对我们很不利,虽说着于娘给的报酬很丰厚,咱绑的可是将军府的少夫人,当今圣上的义女啊。”
蒙面小弟后怕的说道。
满脸横肉,留着大络腮胡子,说话粗鲁,嗓门洪亮的山贼头目,天不怕地不怕的说:“我们又没有怎么着她,少将军还能来灭了我们不成。”
话音未落,寨子已经被精兵强将,围的水泄不通。
大胡子抓耳挠腮的没了主意。
“这,这怎么跟那个于娘说的一点都不一样。”
文寒悠悠的说了句,“你把我放了,少将军定不会伤你们性命。”
“对,还有你呢。”
大胡子心生一计,将文寒带到塔楼上,把自己随身的大斧子架在文寒脖子上,对着山下的少将军放狠话。
谁知宁泽怒不可遏的举起弓箭,朝他射去。
大胡子迅速躲开,惊出一身冷汗。
“他这是连你的安危都不顾了吗。”
文寒扯扯嘴角,竟笑了起来。
“不会的,他不会伤到我的。”
宁泽的箭从未失手,百发百中他眼中的靶子。
“现在如何是好。”
大胡子慌的不行,要冲出去和官家同归于尽。
文寒知道他们是受了于思思的蛊惑,并不想伤害他。
“你若信我,就听我的。”
大胡子哪还有别法子,点点头。
文寒矗立在塔楼之上,气沉丹田,说道:“宁泽,我没事,你住手!”
失去理智的宁泽瞬间清醒,命士兵退后。
“我这鸡公山算是被那小娘们儿给毁了。”
“于思思,现在何处?”
大胡子急躁的摸了摸自己的光头。
“俺要是知道她现在在哪,非去宰了她不可。”
文寒毫发无损的归来,宁泽算是松了口气。
大胡子携山上的弟兄们,跪谢文寒不杀之恩。
“鸡公山的各位好汉请起。”
鸡公山上是一群有志之人,报国无门,不得不落草为寇,从未做过抢杀掳掠之事,做着劫富济贫的义贼。
这次之所以会做这种事情,也是为了还于思思一碗饭的情义。
“父亲在与敌军交战的时候遭了小人暗算,受了伤,身中剧毒,我要赶赴战场,勿挂我。”
文寒震惊之余,神情仍旧毫无波澜,思路清晰的说道:“我要跟你一起去,我不是信不过军中的随行医官,怎么说我也是药王的首席大弟子嘛,还是有点用的,对了,这些义士不如收编,随我们去前线,如何。”
宁泽明白,这个表面清清冷冷的人儿,心是热的,只是不愿把真实的自己显露出来。
“你是不是在担心我。”
宁泽把自家夫人抱上马,双手勒紧缰绳,轻咬了一口文寒的耳朵。
文寒双耳发红,脸颊发烫,有点磕巴的说:“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快启程。”
后来心肠歹毒的于思思,知道文寒没事,气急败坏,结果导致自己难产,胎死腹中,变得疯疯癫癫,抱着个纸糊的娃娃,说那是少将军的儿子,等少将军回来就会来接他们娘俩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