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长冰还小,一脸茫然,紧紧看着恨生的眼眸,却被浓浓的忧伤淹没了茫然,他眨了眨眼,无邪的眼里闪出了几丝波痕,漾出了几滴泪。
他知道,今生今世没有资格可以落泪,他勉强笑了笑,心里却一阵苦涩,红润的双眼坚定下来,紧紧拽着她衣角的手默默地松开。
宫廷的护卫一看时间已到,大步走上前,拽住恨生细细的胳膊,毫不留情地拉到他们身边,长冰向她伸出手,不舍和心酸涌如心间。
护卫无丝毫动摇,
恨生摇了摇头,嘴角向上扬起,闪着祝福,看着长冰,随后侧过脸,挑着眉,大声喊道:“有本事,永远关我于地牢,永远不要找杨少。”
长冰忽然明白了什么,皱了皱眉,踏步奔向护卫,试图放过恨生。
走了几步,再走几步,脑海里忽然一片空白,只有眩晕带过来的头重脚轻。
眼前的宫廷龙纹还有四处的嘲笑被淹没在模糊不清的意识里,忽然,面前一闪而过的乌云,带着细细点点的冰凉的雨水,浇灭他的幻想。
他不是那个六七岁的宫廷孩子,现在,只是一个七八岁的,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在白石桥的一处较为舒服的空地凑合一晚上的流浪儿。
他躺在桥中央上,四周没有一个人影,只有他一个人,默然看着天空中的乌云,忽远忽近,忽离忽散。
“恨生姐姐……”
经过一夜的奔波,声音早已沙哑地说不出话,此时,他的表情早就不是那个惊慌失措的孩子了,仿佛是个大人。
他撑起身子,拍了拍灰尘,摇摇晃晃扶着栏杆走下桥,抬起头望向远处,远处有条路,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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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的街道人来人往,放眼望去,有孩童的嬉笑,有早市的小贩摆着摊子,吆喝的声音响彻云霄,骑着自行车,卖着糖葫芦的老头还在喊叫着,叫卖着,偶尔有贵人抬着轿子走过来,街道上的人便四散开来,也有些人凑过去瞧瞧热闹。
长冰凑到街道里,四处看看瞧瞧,忽然瞥见一家茶馆,连忙跑过去,和进去的人流混到门后。
“恩公请坐,请坐。”声音从耳边传来。
他抬头望去,却见说话之人一脸笑像,眉眼弯弯却面目狡诈,一看便不像个好人。
再看身旁的“恩公”却是青袍衣袂飘飘,宛似神仙,如幻如梦,只是从身上以及眼里散发出的沉着却深沉的气质,让人不得不认为他是强大的。
长冰贴着墙,却听那人面不改色,却不怒自威,而另外的那位则仍在没脸没皮的讨好着。
他个子不高,在鱼龙混杂的人群里钻着缝子,朝着声音的方向走,终于,他来到了那间房间,淡雅的香气扑鼻而来,甚至有些刺鼻,一阵反胃从胸中涌起,他立马捂住鼻子,朝不远的茶馆后院跑去。
后院种着数棵桃花,花瓣飘飘,他无暇顾及这些,刚进后院,撞入眼前的便是一片大红色。
抬头一看,倒是一辆崭新的马轿子,四角悬挂着装饰和灯,大红布料的边缘镶着熠熠的金丝纹,就连抬轿的部分也是丝毫不落细节。
店家看着收入微薄,也未必有银两去买如此奢侈的轿子,除非是有钱人少爷小姐来此光顾……
思路正顺畅着,忽然一声哀嚎惊醒了长冰的思绪。
他迅速抬头,却见隔着透光的油纸窗内,之前那位“恩公”的影子忽然起立,手上握着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他的手上,掐着一个人的颈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