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完最后一根烟,掐灭烟头,他回到了卧室。打开房门,他的对面端坐着一只猫,眼神深邃,像一尊佛的雕像,慈容善目,憨态可掬,紧接着开始了一场旗鼓相当的对视,嗯,对峙。
它,是昨天晚上吃完晚饭,回家偶遇的流浪猫,之所以跟他回家,估摸惦记着他另外半根哈尔滨红肠。
想起它大街上的馋样,不雅的吃相,有些滑稽,竟噗嗤笑出了声。“你笑啥?”他突然听到。此刻已经是凌晨的四点零八分,出奇的寂静。他吓的一个激灵,瑟瑟发抖的环顾四周,并未发现任何可疑迹象。这诺大的卧室显出几分空旷,尤其在这个时刻,甚至只有他,和对面的它两个生物。
他绷紧身体又看了一眼流浪猫,来不及回神儿的功夫,那个声音又想起。入耳的那句话真真切切,甚至他虎躯一震。
“你瞅啥?!”对面的猫肃声问到。
他诧异的不敢相信,彷佛整日祈求福泽与奇迹的人们,当那个直觉或者念头降生到脑子里,就开始了质疑。
“刚才是你说话吗?”他哆嗦着问道。
“难道你房间里会有鬼吗?”它低头舔下爪子,似乎有什么碎屑,它很不屑的回答。
“你竟然会说话?”他稍微安下心来,多了份好奇。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作为上帝的猫,说话都不用学,我会的还多着呢。”它摆出一副高贵的姿态,得意洋洋。
“那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而且还吓唬我?”
他激动的语无伦次,而且双腿仍在习惯性颤抖,他不得不边和猫对话,边弯下腰拉过蒲团,盘腿坐了上去。
“这可怪不得我。来了你家也不服侍我,就开始摆弄手机,夹着烟蒂。实话告诉你,我很讨厌你们这群就知道抱着手机的凡人。而且,我不吸二手烟。所以,我讲明白了吗?”它甚至做出一个英国绅士摘帽的动作,该给它顶帽子可以更逼真些。
他狠狠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一个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会说点啥。
“嗯,明白就好,不懂我也不会重复。对了,刚进屋那会你到底笑啥?”对面的呆萌瞬间变身傲娇。
“我笑猫啊。”他半开玩笑,打碎眼前漂浮的几片尴尬。
“你笑毛啊!”它毫不逊色,语气中不留半点情意。
他犹豫着接下来的台词,可转念一想,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下腹顿生底气。“你这个猫懂不懂礼数,做人要谦逊,做猫也是。还想不想吃哈尔滨红肠了?”
它慵懒地张开嘴,“谦逊嘛,知道啦。不过,现在吃不下红肠,你桌上那个华夫饼味道不错。”
他看起来有些生气,也有些措手不及。
“说吧,那你为什么来我家,”
“这个嘛,一方面游历人间,另一方面品尝美味。当然,对本喵而言,后者更重要。”
“至于为什么来你家,机缘巧合吧,或者说我看中的是红肠。不过你干嘛不睡,不喂我也就罢了,连自己都不喂?”
“你管得着吗,我乐意。我也想睡,不过刚有个民谣歌手催稿,我不知道写点什么好。我这人吧,答应朋友的事,不办好睡不踏实。”
“那还不简单,把咱俩的对话填充进去不就好了,添油加醋都可以。但是有一点你切记,要美化我的形象,hmm...我的形象不用美化,一直都辣么美,啦啦啦。”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看来你个蠢猫也不是绝对的一无是处。交个朋友吧...”他主动把右手伸上前去,然而收到的回应很不近人意。
“呸,谁要和你交朋友,竟然敢骂我蠢猫,不陪你了,浪费猫生。天也快亮了,得去找个阳光照耀的地方睡个好觉。诶,干嘛跟你说这些!”
言语间它已经三跳两跃来到了窗台,像极了古装特技的燕子三抄水。忽然刹住,回头问候了一声,“早安,上帝的猫。”一个前空翻就消失了踪影。
他一头雾水的直起身子,捶了捶有些发麻的腿。脑子里却在思量,它干嘛要说上帝的猫,它自己不就是吗,做了个自我介绍?它已经介绍过了。
难道是称呼我的?!!!
走去窗边,欲探头张望,它跑去哪个方向。倏地惊住,窗户是关着的,晚饭前亲手合上,回来从未打开。那么,刚才的都是幻觉吗?
窗外的天雾蒙蒙的,透着几丝光亮。他的神情恍惚,大致这个时候,他脑子里那团蛋白质多巴胺结合体和窗外的高度相仿。
迷迷糊糊的倒在床上,就像是河流倾注于大海,下一秒就彻底融入的那种迅速。临睡前,瞄了一眼桌面,那盒华夫饼沉甸甸。下一秒,他就合上了沉甸甸的眼帘。
隐隐约约,他醒了,他回忆起昨晚回家的路上,没有遇到一只猫。那张蒲团的对面,摆放着一张镜子。他似乎梦到了什么,咧嘴笑了一下,又开始呼噜震天。
那么,他没有遇见那只猫,和自己聊了小半凌晨吗?无人预知也无人欲知。
他说早安,上帝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