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时候还下着小雨,李琳心里一直在祈祷:雨啊,你就一直的下下去吧!但是到了时间出门的那一刻,它居然停了!
已经是十一月份了,今天真心不愿出门,倒不是怕冷,而是今天是回老公的老家为一位出了五服的去世的爷爷守最后一天的灵。昨天是老公姥姥家的表弟娶媳妇,正晴的天儿,煞是热闹。而过了一夜要参加的活动就成了悲事,天也阴沉落雨。李琳之所以不愿意回去原因很简单,虽然距离老家不过几十里路,但也只是老家而已,公婆并不在老家生活,更何况他们这些工作忙的年轻人了。再说与老家的亲戚陌生得很,都分不清谁是谁,回去也只是作为孙媳辈凑数而已。没办法,这是理道儿,老家人讲究这些,所幸也只是守几个小时罢了!
村口有专人在等候那些在外工作得亲戚们,一下车,李琳就跟木偶似的任人在她的头上系上一条用正方形折成的三角形白布,还有一条长的白布系在脑后,一件不知啥年月的毛边白布褂子也套在了身上。老公也是同样打扮,他们往里走着,帮忙的人在一边嘱咐:你们快哭呀,得哭爷爷,大点声才好。在李琳的认知里,眼泪只为亲人和亲近的人流,但这位爷爷不仅出了五服,更是连认识都不认识,何来的悲伤啊?听着帮忙人的话,李琳居然想笑,当然这是不行的,只好低下头与低头不语的老公往里走去。
灵棚还是老样子,李琳照例被领进了不分辈分的媳妇的一方坐下。按理说应该是跪着,但是毕竟新社会了,也就改成席地而坐了。李琳偶尔抬头看看大家,发现人们并没有什么悲伤可言,不妨碍人们聊这样那样的家长里短。李琳不由想起英国的一位女诗人曾经写过这样的话:微笑的忘记,远远胜过悲伤地想起……不过貌似现场的人没有这种境界。早上的那场小雨,直接导致气温大幅度下降,李琳感觉自己都冻透了,地面上也只是有一层草垫子,很是潮湿。抬头又看了看三五成群热聊的大家,随又低下头,两手抄在一起,用胡思乱想抵消寒冷。
每当来拜祭的,司仪一声“跪”,然后灵棚两面齐刷刷由坐改成跪,同时异口同声干嚎两嗓子;随着司仪一声“起”,哭声戛然而止,人们复又坐下,继续刚才的话题,哪怕旁边守着一口棺材,这是一种功夫啊!如此重复,直到起灵……李琳也只是跟着做那几个动作,每次来她都想不明白,摆这个谱是为了什么,反正逝去的人是不知道了,剩下的也就只是做给活人看了!
一组一组来哭灵的亲戚们也没打扰了李琳的瞎想,她们是逝者的近亲,一般哭的是女眷,男宾则是鞠躬上香。每次这个环节李琳很纳闷,也有点可乐。那些女眷的语言实在是让她想不通,正想着哭声传来:我那不容易的叔哎,你都还没享福呢,你咋就走的这么急呀?边哭边跑到棺材前连磕三个头,跟着她来的人也赶紧把她扶起来,她便顺势起身,抬手擦擦没有眼泪的眼睛,扭头与相熟的人聊了起来。然后又传来一阵哭唱:我那没享福的爷娘啊,那咋就不带着我啊,我那苦命的爷娘啊,你咋就叫不答应了啊!
李琳感觉自己的头皮一阵阵儿似过电一般,倒不是害怕:老爷子走的时候叫着你,你去吗?能叫答应的话,那是诈尸,估计现场的人都得晕过去,就没有点真正的亲情吗?真正的悲伤不是这样的作秀,近支近亲都如此,何况这些族亲了。李琳摇摇头,让自己接受寒冷清醒些许,反正每次都是这样,就当是例行公事了。
帮忙的人很多,各方来拜祭的亲戚也很多,包括守灵得男女老少,几天下来吃饭的费用也是不低的,闹的动静也是不小的,据说越这样越好,总之不是李琳能理解了的。
饭后,终于起灵了,李琳搓搓已经有些僵硬的手,感觉身体在回温。因为老公是族亲,不用跟去坟地,送到村口便算完成了。脱下孝衣,摘下孝帽,交给帮忙的人手里,以还得回单位谢绝了亲戚的挽留,回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