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小长假,约好了舍友一起去苏州玩,走的那天晚上是凌晨三点的火车。不知道是镇江的火车站比较冷清,还是深夜的火车站比较冷清,只有很少的人分散的聚在各个角落里,要么一个依偎在另一个怀里,要么两个人头抵在一起,都想快一点挨过这个难眠的夜晚。
我揉了揉自己超长待机的眼睛,关上差点睡过去好几次的手机,想要站起来在候车室走了走,我把躺倒在怀里的她轻轻的放在我的书包上,她睁开眼睛问我去哪?我说了声去厕所就离开了座位。我在厕所里洗了一把脸,算是恢复了一点精神,没有那么困了。
走出厕所,四处闲看的我除了发现了学校里的朋友就是看到一个跳舞的老爷爷,他站在候车室落地的大窗户前面,窗户上在夜色的掩映下能清晰地看到他挺拔的身影,他在脑袋后面梳着短短的马尾,上身是黑色休闲V领的毛衣,下身则是黑色的休闲裤和尖头的皮鞋,身材消瘦却一点都不会显得女气,反倒像折不弯的青竹。
我从他身后慢慢绕过去,在落地窗旁边的墙角停下来,双手扶着面前的栏杆,像是在看外面的夜景,灯火影影绰绰又像是在看窗户上踩着灯火不停旋转的老先生,他跳得很认真,每一步都像是在画一个标准的圆,脚下明晃晃的地板好像变成了平整的湖面,能随着他的步伐泛起波澜,不时地有人回过头看,路过他。老先生的眼睛却只盯着落地窗,只看得到落地窗里自己旋转的身影。
他跳的应该是拉丁,我身边也有认识学习拉丁的朋友,双手举起来停放在半空中,身体往后微微倾倒,下巴上扬,镁光灯从很高的地方一下锁定在身上,音乐响起便大阔步的迈出去,一会儿急促一会儿悠扬,闭上眼睛仿佛在音乐里游泳一样自由自在。一曲终了,绅士的弯腰低首,致敬所有,包括被自己搅动的空气。
当老先生抬起身微笑的盯着窗户上是,仿佛感受到了我的视线,我急忙回过头来,他的面容就那样毫不掩饰的呈现在我的眼底,额头上还有晶莹的汗珠,一路流淌下来消失在纵横交错的皱纹里,尽管如此,褐色干瘪的皮肤也没有滋润会年轻的颜色,他也许十八岁再跟我一样的年纪时就开始跳舞了,甚至更早十二岁或者六岁,算他今年五十岁的话,那就是二十年了。
坚持一件事二十年并且还会继续坚持下去。
我没有在电视或者报纸等其他地方见过,他可能是一个退休了的拉丁舞老师,我觉得他很优秀,可是在对世界的客观认知后就知道他并没有很优秀,他一辈子都快要结束了,梦想却仿佛还没追逐完,他会不甘心吗?他会觉得自己的人生毫无价值吗?我在心里做着这样或者那样的猜测。
直到视线真的撞击在了一起,我有点不好意思慌不择路,他却只是微笑并没有做什么表示,我以为怀才不遇的人会是迫不及待的和观察自己的人分享自己灼灼的内心呢,然而我并没有等到他的故事。
“火火,该检票了,快走吧。”
“嗯。”
我背上书包跟上去,离开候车室,我知道这个时候还在想那个老先生会不会一脸寂寞的偷偷看着我的背影。
我回过头去,老先生已经不在落地窗前站着了,也没有坐会原先的位置上,也许他也要走了,也许他换了另一个地方跳舞吧。
我是这么相信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