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和小卖部的门口,阿珍第一次遇见了何三。
她记得苏子说过,只有长相足够英俊的男生才能驾驭好中分头。何三很好的验证了这个事实。阳光洒在何三栗子色的头发上,深棕色的眼瞳让阿珍根本移不开眼睛。
“三儿,麻将桌收拾好了没有?快进来帮我点帐!”小卖部的老板老刘头叫到。
“马上就好!”
何三麻利的将麻将收到木盒里。抬头就看见阿珍正痴痴的看着他。他冲阿珍一笑,挑了一下眉毛。他的英俊中带着些许的痞气。阿珍只觉得这笑容明媚的晃眼,脸不由的红了。她赶紧低下头,快步的走开了。
一路上,阿珍总是不由的想笑。只觉得心里头甜蜜蜜的。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才发现手里湿乎乎的,她光顾着高兴了,忘记了手里还拿着雪糕。这时雪糕早就化成一袋糖水儿了。阿珍撕开一个小口,将化掉的雪糕水倒进嘴巴里。
凉丝丝的,真好。
苏子是阿珍最好的朋友,她发现阿珍最近有点不太对劲。总是一个人不自觉的傻笑。一向节省的阿珍最近总往小卖部跑。
阿珍没有什么心机,在苏子的一再追问下便什么都招了。
“什么?你喜欢何三?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阿珍不明白,一向很支持她的苏子为什么会这样说。
“为什么?我真的很喜欢他啊?”
“喜欢他?你了解他嘛”
“当然,我知道他喜欢可乐味的冰棒。他会爬树。喜欢打水漂,咱们村里的人都没他打的远。而且他点帐点的特别快……”阿珍细数着她对何三仅有的一点了解,可这都她观察了好几天才知道的。
苏子打断了她的话说:
“何三是家和小卖部老刘头的外孙。城里的学校放假他才跑到这里来给老刘头帮忙。听说他家还挺有钱的。不过,他是个问题少年,被城里的学校处罚了好几次,要不是家里一直给学校交钱,他早就被开除了!”
“你,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阿珍轻轻的咬着下唇,不敢置信的看着苏子。
“我奶奶经常在老刘头的小卖部打麻将,听老刘头念叨来着。老刘头说城里的人都说他外孙是个问题少年,可他看来何三明明又孝顺又能干……”
“对嘛!我也觉得何三人很好的!”阿珍说着脸上又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这不是重点好嘛!重点是何三真正的家在离这里很远的城市。你再喜欢他,过不了多少日子他就要离开了。到时候你怎么办?”苏子一脸严肃的说。
阿珍垂下来头,手指不停的绞着衣角。
阿珍决定听苏子的,不再喜欢何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不自觉的走到了小卖部。
何三正带着耳机坐在麻将桌上,嘴里叼着一跟狗尾巴草,双脚不停的晃荡着。
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阿珍走上前去,说出了她对何三的第一句话:
“你在听什么啊?”
何三笑了笑,摘下一支耳机给阿珍。阿珍很仔细的听着,甚至屏住了呼吸。唱歌的人语速很快,阿珍根本听不清他在唱什么。她忍不住问道:
“这是什么歌啊?我这么听不懂?”阿珍问完就后悔了,他怕何三觉得她很傻很土。
“娘子。”何三回答。
“啊?”阿珍微微的一愣。
“我是说这首歌叫《娘子》。是周杰伦唱的,他语速本身就很快,但是曲调很好,不是吗?”何三又挂上了他的招牌微笑。
阿珍感觉她的心跳快跟这夜晚的蝉鸣声一个节奏了。她不想摘下这个耳机,她早已把耳机里的曲调抛在脑后了。她只觉得,这跟线连着她和何三,她希多望时间能停在这一刻。这样多美啊,比天上的星星还美,比溪涧的游鱼还美,比漫山遍野的金银花还美。
喜欢上一个人,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阿珍明明知道何三很快就会离开。可她还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喜欢上了他。就像扑火的飞蛾,明知自己会受到伤害,可粉身碎骨还是要爱。
阿珍和何三成了很好的朋友,阿珍带何三去看开满虞美人的山坡,去小河涧里逮小蝌蚪,去麦地后面看鸣笛呜呜的火车呼啸而过。何三给阿珍讲他在城里的故事,讲城里的高楼大厦,讲城里的锦绣繁华。
阿珍说等长大了一定要去城里。
何三说他宁愿一辈子都呆在这里。
何三送给阿珍一本书,这本书是何三来的时候拿错了表妹的书包,正好发现里面有一本言情小说。阿珍并不知道这本书的来源,她很宝贝的收藏着。每天只允许自己看两页。
暑假过得很快,至少比阿珍想象中的快。何三的爸爸开着一辆高级的轿车来带他回家。何三想留在这里,可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跟爸爸说在从村子出去之前,他要把后备箱打开,坐在后面。他说这样他还能最后看一看这村子的美景,他真的很舍不得这里。其实他心里知道,他是在等她,阿珍一定会来送他,一定回会来。
爸爸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他坐在打开后背箱里,双腿依旧晃荡着。这时阿珍出现了,她从远处跑来,向何三挥着手。
她的手里拿着一个本子。暗红色的布艺本皮,上面用透明胶带贴着一片杜鹃花的花瓣。
“这个,送给你。再见了,何三!”阿珍笑着递给何三。微风吹拂着她薄薄的短发,她看着何三,仿佛要把这人刻在脑子里。
何三接过本子。这时,车子开动了,何三翻开本子的第一页,发现上面有一行清秀的小字:
南风微微起,我好喜欢你。
这是何三送给阿珍的那本小说上的一句话,也是阿珍最喜欢的一句。
何三扒着车厢盖,奋力的向阿珍挥手,大声的喊到:
“阿珍,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你要等我!”
阿珍等了很久,一年,两年,三年。苏子告诉阿珍,老刘头说何三一回城里没多久,就被爸妈送的了国外去念书了。可阿珍却说,何三答应她会回来的。
阿珍念书很用功,她的成绩超过了苏子,后来超过了全村的孩子。阿珍说要努力念书,将来去看看何三口中繁华的都市。但其实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她是想去找何三。
很多很多年以后,阿珍通过自己努力在城市里有了稳定的工作。她也渐渐遗忘了对何三的那份喜欢。直到有一天,她路过一家卖纪念品的小商店,她不由得停下脚步,店里面放着一首歌,一首埋藏在她心里很多年的歌:
“娘子,娘子,却依旧每日,折一枝杨柳,你在那里,在小村外的溪边口默默等着我。”
不知不觉中,她早已泪流满面。她想起那个初秋,南风微微吹起,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在车厢后用力的向她挥手,再见了,我深深喜欢过的,少年。
即使只是童言无忌,我也从不后悔曾经爱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