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地浸没在凄冷的雾霾里,心情也变得灰蒙蒙的。突然重霾消退,天朗气清,心头也豁得明亮了,就想出去转转。
在阳光清丽的冬日下午,温暖的空气中仍带着丝丝清寒。但我已忍不住趁着病恹恹的日光,去林声日影里穿梭萦回。便欣然前往那座清静幽丽的小公园。
刚进园门,广场上的环形青白石阶赫然映入眼帘。它就像刚经骤雨,没有被阳光照得亮眼,也没被连日的阴霾笼闭得死气沉沉。闭眼去聆听时,好像在那儿坐着羞羞答答的处子。广场上空荡荡的,只有几粒人影稀疏错落的散布在环形广场的边上。
广场那侧有一土山,山前有白玉石阶。轻轻地踏上石阶,看见脚下的白玉石板中隐隐约约地闪烁着青色的光芒。那石板光洁透亮,不染纤尘,让人心头久驻的阴翳一扫而光。石阶尽头有一小台,台上又有三尺高的石阶。最上面是一小亭,亭中三四人影,躺坐在小亭的木栏上,一同沐浴着温暖的日光。小台左侧有一鸽舍靠建在土坡上。鸽舍共两层,中有百羽白鸽栖宿,又有数十羽散落在鸽舍前啄食,人接近了它们也不怕。右侧则是苍松老树,虽时至寒冬,然枝肥叶茂,亦甚葱郁。挡住了大片日光,只有少许穿透枝叶,附影而下。
登上石阶,只见亭前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端坐在一小马扎儿上,微微笑着,红口白牙,甚是可爱。她身前有一男子,半蹲在地,一手拿画板,一手持画笔,在为她画像。旁边照例有两三人围观。轻步上前,画像几近完成,只余几处光影涂抹,却见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跃然纸上。
穿过凉亭,有一个石板拼铺的平台,边上树有石栏,将整个平台围住。凭栏远眺,楼宇显隐。向前方延伸的公园,郁郁葱葱。平台一侧开一向下石阶,直通地面。石阶上坑洼不平,每级石阶又高低不均,走起来陡峭而不险异。又有树荫蔽空,感觉真像走进了座幽寂深山。
到了地面,则是高低错落,一起一伏的小土坡。地上种着低矮的各式花草,界限分明,既不单调,也不杂乱。这里草木繁茂,不见人影。林间小径回环曲折,让人不禁想起“曲径通幽”之句。这里的小路使用低矮的石块堆积而成。石阶有些长,正常一步迈不过去,再步又嫌多。想一步一阶,竟越走越快,成了飞奔跳跃。脚步击踏在青石台阶上,踢踏作响。
再往前去,就到了公园的中门。这个公园的长条形东西走向的,中间被一条路拦腰穿过,就在中间设了两道门,位列路两侧。过中门继续往前走,是一个生有大片莲花的清清静静的湖。湖中的莲花在冬日里衰败了,只留下干枯的残躯傲然挺立,随风微摆。有的枝干上还挂有干枯发黑的莲蓬,或是萎缩着一团枯黄荷叶,在风中震颤着。这座湖跟公园一样,也是长条形的,在其中间有一小岛,岸边有廊桥蜿蜒,通到岛上。廊桥上有几人驻足,悠闲地观景。从廊桥上往下看,不禁叹这一汪好水。水既不清地单薄,又没有杂乱的水秀水草,反倒如翡翠般透绿,水面清漪阵阵,碧波漾漾,好一汪灵秀的冬水!湖中小岛上也种着各色树木,照例也是青青翠翠的,像是应了这一汪碧水,留下四季常春。小岛的边上有一圈走道环绕,走道有石栏作围。石栏上靠坐着一个老头儿,他的脚边有一红色胶桶,里面盛着小半桶水。他右手手握着一个一米多长的钓竿,左手手心里抓着一团饵料,眼睛明亮,死盯着水中浮标。那水中鱼儿甚是活泼,老头儿每次一下钩,就有鱼儿作怪。不出十秒,老头儿定要提竿,而且多半有所收获,还时常有双钩双鱼这样的稀罕场景出现。以是鱼虽不大,收获颇丰。他那红桶里已有几群鱼幽幽地猫着。老头儿的身边站了一大群人,都默不作声,屏息凝视,等待着老头儿下一次提竿。我照例寻了下,在老头儿旁边的石栏上,微微泛黑的红漆刷着“禁止垂钓”。
环岛一游,在岛的尽头,有座玻璃房子。玻璃墙外养着数盆花草,有卷叶的、平叶的、向上长的、向下长的,有放在地上的,放在花架上的,还有悬吊在空中的。室内摆放着茶几一张,藤椅两把,还有其他一些小家什,里面却是空无一人。在房子的外面,有一个穿着紫色上衣,戴着红色鸭舌帽的中年女子,摆弄着她架在三脚架上的“炮筒”,跟拍在水面上筑巢的一窝天鹅。缺少了蚊蝇与上翻下涌的烟尘的侵扰,这优雅的天鹅还真实如坠人间呢!
玻璃房边有一处凸出水面的小路通往岸上。石路上也有两人在钓鱼,但围观者寥寥。一是路面太窄,不能站许多人;二是这两人的动静儿远不如先前那个老头儿。他俩大多时间都两眼发直,不知是在看浮标,还是想什么事情去了。
过了这湖,前面有座园林式小院。从外面看,青瓦白墙,墙上有青藤攀援,但藤叶稀疏错落,露出盘虬卧龙的藤干与一片一片的白墙。叶影映墙,微摆着与光共舞。院内有一水塘贯通整座庭院,水中怪石嶙峋,其间有百尾彩色的观赏鱼拥挤在水面上,竞相争食游人投下的饵料。院中还有奇花异木,皆精心修剪,分布于亭台回廊之间。院内房间只有一间是开放的,其中悬挂着当代名人字画,或挺拔俊秀,或昳丽妖娆,或清素淡雅,各有千秋。在院墙边上,排列着大片青竹,掩映着从深处探来的一条小道。那青竹叶叶俊秀,节节高风,真是画从景中来。
出了小院,再往前去,就到了公园的尽头。然日光正好,不忍遂去,故复返重临。待日光清冷,乃堪离去。今复念当时之情状,亦觉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