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念,念念不忘。
你走了,在我归队的几天后,当从电话里得知这个消息,我怔怔的愣住。问了时间,问了后事,不再流泪。
接到你病危的电话,我正沉浸于休假的极乐世界,爬苍山观点点白雪,游洱海尽情单车骑行,殊不知那时的你与病魔抗争已经3个月。你不能给我打电话,你也不敢给我打电话,愚蠢的我那么不懂人情世故,没有觉察到异常与变故,傻傻的认为这次跟往常一样,住几天院就会康复,依旧沉迷于自我的旅行。
后来在和表弟的通话中,我才得知病情的严重性,才知道这次你是在鬼门关里斗争,命悬一线。我这才慌慌忙忙的订下下一班机票,踏上归程。坐在飞机上我满是矛盾,感觉老天在开玩笑,我满心忧虑,不敢相信你会得绝症,我满心疑虑,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没有你的来电,我似乎有些预感。
当我复杂焦灼的赶回你的身边,当看到躺在床榻上病态恙恙的你,当看到虚弱的瘦骨嶙峋的你,防不胜防的我顿时钻心的疼痛,泪水涌出。你柔软的目光落在我的眼上,我不敢直视你,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悔恨愧疚无言以对。这还是那个曾经拉着我一起在雨里奔跑的老父吗?这还是那个陪我一起下五子棋给我讲故事的老父吗?这还是那个在我发高烧顶着烈日背我去镇上看病的老父吗?我不敢再看下去,更不愿想下去。我不知所措,受宠若惊,借口上了厕所,蹲在卫生间,任泪水一次一次冲刷我的脸颊。
很久很久,我整理好情绪,重新坐回你的身旁,轻轻的握着你干瘦的手,抚摸着询问着。癌魔已经将你折磨的满身伤痕,你每讲几句话就要休息一会儿,喝些水,润润口。你有气没力的讲了很多很多。(在后来我从表姐那里才得知,在我回来之前你很少讲话,很少笑,因为身体太过虚弱,但是在我回到你身边的那几天,你讲了很多,也开心的笑了好久)陪着你我也说了很多很多,讲工作,讲朋友,讲家人,讲未来。你说你很想我,但是不敢跟我打电话,因为你讲话很费力,怕我发现,怕我担心,怕影响我工作,你又给我讲了很多事情,我紧紧柔柔的握着你的手,一直点头,中间你一直咳嗽,说话越来越吃力,我说,爸,休息会吧。你慢慢躺下,叫我不要离开。
我静静的看着你,想起小时候。那时的我非常调皮,记得有次与小伙伴玩捉迷藏,一不小心从两米高的窗台上摔了下来,扭伤了脚,疼痛难忍,那一下午我都没有听进去课。放学后卷起裤腿一看,脚踝肿的像块面包,走不了路,当时我想完了,要成残废人了,最后热心的同学把我抬回家里。寒冷的夜晚,你把珍藏的药酒拿了出来,先让我把脚在热水里泡了10分钟,然后把药酒倒在我的脚踝处快速揉搓,脚踝,脚背,脚掌,期间问我疼不疼,我咬着牙说不疼不疼,你教育我以后要懂事些,不要这么顽皮了。尽管天气很冷,你却早已累的汗流浃背。我在忧虑与内疚中睡去,说也神奇,第二天我就能活蹦乱跳的上学。
还记得有一次不知怎么发了高烧,高烧不退,头疼得厉害。吃了村医开的退烧药,打过退烧针,都没有见效。炎炎夏日,我热的难受,疼的也痛苦,吃不进饭,昏昏欲睡。你看实在没办法,就背着我顶着烈日去镇上的医院看病,你一路拦了好几次顺风车,但没有一个愿意搭载。最后你把遮阳的草帽搭在我的头上,硬是一步一步把我背到卫生所,经过输液,高烧很快褪去。
我一边流泪,一边回忆,抱怨上天的不公,为何偏偏选中你来承担这种痛苦。我默默的看着沉睡中你,像我生病时你看着我一样。那几天,我每时每刻的偎在你身边,喂药,喂饭,扶你上厕所,为你清洗身体,陪你去医院输液。我想抓住每分每秒,我祈祷着,也期望着。后来单位面临变迁,所有在外人员紧急召回,不善于表达的我,在离开那天,静静的看着你,伏在你耳边轻轻说,爸,好好养病,等我忙完回来陪你。你点点头,然后一直望着我,不再讲话,就像我当初刚回来一样。
当我归队不到10天,就传来你的噩耗。记得你有个愿望,说等以后我赚钱了,让我带你乘飞机,游长城,现在想想,恐怕再也难以兑现了。人说最大的痛苦是子欲养而亲不待,可我连赡养你的资本都还没有积起,你却已经走了,走的那么干脆,那么痛快。
在你刚离去那一段日子,每天晚上我都在梦里努力的去回忆你,去回想你的面庞,去感受你的微笑,去祈求能见到你,再看看你的样子,再听听你的说话,哪怕就静静的看着不讲,哪怕就说半句。可任凭我再怎么努力,却丝毫忆不起一点有关你的痕迹。昨天晚上姐打电话过来,告诉我百天已经过了,家里母亲很好,叫我不用挂念,我挂了电话伤心的哭了,像个孩子。